到了地方,推门而入,里头等待他的便是今日这场买醉的做东人,户部尚书,刘之引。
也正是将外室子刘遇接回府中,顶替了原来的刘五郎刘宇的排名、娶妻之事的当事主家的当家人。
见沈时秋如约而至,刘之引笑道:“沈兄大驾光临,欢迎欢迎。”
在这种场合,人们皆不提官职。
沈时秋在礼部任职,是主客郎中,掌的是诸蕃朝谨之事,没有实权,更不可能与刘之引这种手握全国财务的户部尚书相提并论,得刘之引如此招呼,沈时秋忙拱手,“刘兄客气,得刘兄邀请,在下荣幸之至。”
二人一番客套寒暄,在身旁两侧花娘伺候酒水之中,开始谈起了今日的主要目的。
刘之引道:“在朝中共事数年,我是一直敬佩沈兄的克谨守礼、优良家风,不瞒沈公,今日约你前来,是希望两家能结秦晋之好,有幸能称沈兄一声亲家。”
沈时秋原本就隐约猜到了刘之引约他的目的,此刻听对方直白道出,心头不由一跳,激动起来,面上却是勉强端着平静无波的神色,问:“不知刘兄的具体意思是?”
毕竟他膝下有即将及冠、入仕的沈霁,还有及笄的沈婳二人。刘家也是有子有女。
刘之引点明话道:“重阳节那日,内子有幸入宫参过一回秋宴,见识到沈二娘子秀外慧中、贤良淑德,犬子若能取得千金为妻,是我刘家之福啊。”
说真的,求娶他们沈家女的人家数不胜数,比之求娶沈蓁蓁的多为清贵、大儒之家,求沈婳的,倒是有不少当朝权贵的。
沈时秋也明白,这也是因他尚且任职朝中,而兄长已故了。
但往前来说沈婳亲事的,多为与他相差不多的官职人家,确实还没有刘之引这种三品大员。
刘家是关中士族出身,虽与他山东士族的经学教养、多年传承没法比,但也数实打实的新贵,且那姓氏志的事已传开,他对婳儿往后的婚事正愁眉不展。
沈时秋此刻脑子是愈昏沉,视线有些模糊,但心中却因刘之引这番话生出不可自控的激动来。
喝下花娘送来唇边的一杯酒,沈时秋忍着揉眉心的冲动,问道:“不知刘兄所言,指三郎君,还是四郎君?”
不怪沈时秋多问一句,刘家有这二位嫡子,都是及冠年纪。
刘之引饮酒的唇一顿,继而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时秋,片刻后,笑了一声,“沈兄误会,在下是替五郎求亲。”
沈时秋瞪大眸子。
刘五郎刘遇,前头才硬娶了兄弟之妻,又在雍州刺史衙门当场被判与郑三娘和离的那个庶子?
且听闻自那以后,那刘遇就跟放开了天性般,吃喝嫖赌门门都会。
这事,朝中当下又谁人不知?
刘之引是何等狂妄,才会认为他沈家嫡女会嫁与一个人品如此低劣的庶子?
即使是父兄撒手人寰、沈家没落下去,沈时秋此生从未有过如此滔天大辱,当即拂袖起身,推辞道:“刘兄说笑了,犬女年纪尚小,暂不论婚嫁。”
许是在楚王李政手下当官,得了李政那直爽之气的影响,刘之引当即大笑几声,讽刺道:“是不论婚嫁,还是嫁不出去啊?”
当着几个刚还对他阿谀奉承的花娘,被人如此讽刺,沈时秋气得面色铁青,怒视刘之引。
刘之引根本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又道:“沈家如今是什么情况还用得着旁人说么?我是给沈兄面子,才亲自提此事,入我刘家,至少以后还是一等姓氏,不然啊,谁知道有些人会成为什么破落户,到时候别说嫁,就是为妾,怕人家也得掂量掂量了。”
沈时秋虽为官能力一般,但却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今日却是听到了如此侮辱他百年士族的话,当即回道:“为妾又如何?总比嫁些礼义廉耻不知何物的人强!”
这一句简直是将长安城背着议论刘遇的话,当面丢到了刘之引面前,他刷地站起身,一拳就冲沈时秋招呼了过来。
沈时秋本就长得人高马大,刘之引却身量矮小,这一拳没挥到沈时秋脸上,倒是激得沈时秋怒气填胸,回手就是一拳头,冲刘之引脑子上砸去。
“哎呀,官爷你们息怒啊!”
“啊!来人啊,快帮忙拉开他们!”
二人互不相让,酒意壮胆,没了为官者的尊严和风度,在花娘一声声的尖叫中,大打出手。
但沈时秋今日本就吃了不该吃的,没出几拳,人就失力晕了过去,这便给了刘之引机会,刘之引对他拳打脚踢,直打到他口吐鲜血、不省人事。&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