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族比已经结束了,但关于此番族比所产生的影响,才刚刚开始酵、升温,最后化作世间的闲风碎雨,砸到每个人的心头。
如果一定要说在这场族比中最大的受益人,除了秦嫣和夏生之外,其实还有一个。
便是洛阳城外那五家赌坊的幕后大老板。
墨渊。
当秦家四爷正式宣布完族比结果之后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长乐坊便已经收到了消息,于是在赌坊二层楼的那间暗房里面,一应账房先生纷纷喜极而泣,相互拥抱、击掌以为庆,还有好几个直接脚下一软,瘫倒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而在长乐坊外面的那条街道上,则更是哭喊声震天,却与墨家账房们表露出了截然不同的情绪。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场豪赌中输尽了身上的最后一个铜板,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将会就此家破人亡,如那浮萍野草,浪荡无依。
在消息传开来后,人们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从而开始质疑长乐坊的信誉,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质疑渐渐转化为了心如死灰,再一点点凝聚成了滔天怒火,让不少人当场就红了眼。
这把火不是烧向长乐坊的,也不是烧向墨渊的。
而是矛头直指那无数张被撕得粉碎的赌票。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赌票上的那个名字。
那个理应在秦家族比中夺得魁,让这些人从长乐坊打捞一笔的名字。
秦家,秦然!
若是放在以往,就算给这些输红了眼的赌徒一万个胆子,也绝不敢对秦家的少主下手,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秦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废物,在秦家的地位和声望更是一落千丈,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哪怕之后遭到秦家报复,大不了赔一上条性命罢了,反正如今的他们已经生无所恋,一命赔一命,而且是秦家大少爷的命,这笔买卖,划算!
于是在片刻之后,这些人怀揣着滔天之怒,手握着那张令自己倾家荡产的赌票,悄然自长乐坊外离开,不知去向。
一场惊天豪赌落幕,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悲,有人赔光了全身家当,自然也就有人赢了个盆满钵满,平地一声雷,陡然而富,转眼富家翁。
但这样的人毕竟只是极少数,相比起他们赢得的那些银钱,长乐坊的收入,至少是其万倍不止!
一座青楼可观遍世间一应悲欢离合。
一座赌坊,亦可在开票的那一刻,让人体会到最深刻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但让人大感意外的是,在如此重要的时刻,作为长乐坊的大老板,墨渊,却悄然自人群中离开,回到了烟雨楼中。
更与往日不同的是,墨渊并没有坐在一楼大厅的角落处饮酒,也没有向楼内的姑娘们调笑,而是去往了二层楼的某一座雅间,推开门进去,正有一位妙龄女子等在里面。
从背影上看,女子那婀娜的身姿,与那空气中萦绕不去的胭脂香,让人浮想联翩,只可惜对方将浑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一窥其中春色。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女子当即转过头来,脸上却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痕,一条丑陋的血痂自她的颧骨延伸到下巴,长及三寸及许,就像是一条恶心的蜈蚣,极大地损坏了她原先姣好的容貌,让人只觉得狰狞可怖。
如此一幕,不禁让人为之错愕,但墨渊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大步流星地走到女子身边,抓起桌上的茶壶,狠狠地朝口中灌了一口凉茶。
女子慌忙地从木凳上站起身来,动作却是有些别扭,似乎是行动不便的样子,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露出了一丝灿烂的笑容,柔声问道:“少爷,成了吗?”
墨渊径直将一壶茶全都灌进了肚子里面,这才咂了咂嘴,将一双桃花眼弯得恰到好处,笑着道:“成了!”
闻言,女子也是满目欢喜,当即浅浅福了一礼,说道:“恭喜少爷!”
“嗯……”
墨渊点点头,手腕一番,将一朵用上好玉石雕刻而成的牡丹花递到女子手中,郑重其事地交代道:“从明天开始,这座楼子就交给你来打理了,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多问问宽姨,记住,不要试图来洛阳找我,如果我要联系你的话,自然会想办法的。”
“另外,这座楼最多还能再开半年,半年之后,不管生意再好,客人再多,也必须关掉,你明白吗?”
对于墨渊的离开,女子似乎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此刻并不觉得有多么震惊,她伸过双手,小心翼翼地结果那朵白玉牡丹,千言万语,却终究只化作了四个字。
“依依明白。”
……
同一时间,刚刚从闭关中苏醒过来的顾家三少爷,顾知星,缓缓睁开了双眼,此时的他从境界上来看,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仍旧只是一介武士,但他整个人的气质,却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仿佛一柄饱经风霜的古剑,被人不小心拭去了覆盖其上千百年的尘埃,露出了那一抹摄人心魄的清光,锐不可挡!
顾知星从屋内站了起来,慢步走出房门,正准备前去拜见父亲大人,却偶然间听到了旁边几个丫鬟的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那秦家大小姐,秦嫣,获得了秦家族比的魁!”
“秦嫣?秦嫣是谁?秦家少主不是秦然,秦公子吗?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大小姐?”
“这你就有所不知啦!我听小李哥说啊,这个秦嫣在五年前便出外游学了,前些日子才刚刚回京,却不曾想,竟然在族比上一鸣惊人,还一把火把秦公子给烧成了焦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