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处,夏生小心翼翼地将珠钗与婚书一起贴身收入了怀中,换而将老爹的菜刀挂在了腰间,然后站起身来,环视了一下四周。
也不知道此行之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这里了。
对很多人来说,与过往告别,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绝不只是挥挥手就能做到的,但对夏生来说,他的这番告别,只用了不到十息时间。
因为在这之前,他已经无数次与自己的过往告别过了。
一切都是轻车熟路。
在夏生的世界里面,怀念与悲伤一样,都是某种会阻止人继续前进的东西,在很多时候,他必须逼迫着自己舍弃它们,才能去往更远的地方,看到更加壮阔的景色。
至于仇恨,则是可以激他自身最大潜力的源泉,所以他从来都不会舍弃仇恨,而是会将其压在心底,直到某一日,化作那冥间的业火,将敌人彻底烧成一团灰烬。
夏生推开房门,走到后院之中,抬头看了看这片寂静的夜色,随即再度自万福楼离开。
这最后一夜,他仍旧没有留在白马镇中安眠。
既然已经决定踏上一条充满了未知与凶险的强者之路,那么便再也没有了可以浪费的时间。
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而当天色破晓,夏生重新回来的时候,于他的身后,已经跟了一个扭扭捏捏的小跟班儿,自然便是满脸不情愿的蛋蛋。
“明明说好了在后山给我种出一块灵田让我吃个饱的,现在又变卦,又要搬家!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从白马镇到洛阳城,是一段很漫长的路程,即便一路上马不停蹄,日夜兼程,也需要近半个月的时间。
当然,这是针对于普通人而言的。
而夏生等人并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修行者。
如果秦嫣利用青焱鸟的度,康无为御剑而行,夏生以穷桑的藤蔓缠绕来加的话,不出五日他们就能赶到洛阳城下。
但夏生不能那么做。
不仅仅是因为在他们三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不懂修行的宁征。
更重要的原因,是夏生不希望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尤其是太子的人。
根据康无为从善堂收到的消息,叶小娥已经确认回到了洛阳,但关于九皇子,也就是宁王殿下,赵辰的下落,却是一无所获。
如此一来,当日在忘归林中的那些杀手是否已经返京,便需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就算掳走夏洪的人不是太子所派出的刺客,但当夜于忘归林中,夏生与那四位皇级强者,甚至与那位神秘的大人物,都是打过照面的,夏生相信,只要对方愿意,很快就会查到自己的身份。
届时,夏生将会陷入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中,只是一个康无为,绝对护不住他!
皇子遇刺,绝不是一件小事情,如果东窗事,必然会引起朝野震动,龙颜大怒,甚至太子的地位就此不保!
可在叶小娥回京之后,威宁侯府却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朝堂上也没有生太大的变化,一如往常,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生一样。
为何?
“很明显,叶帅的手中没有证据,事涉夺嫡,若是贸然进言,以当今陛下多疑的性格,很可能会怀疑侯府涉入了党争,如此,反而适得其反,一切,都必须等宁王殿下回京再做定夺!”
一路上,夏生已经将忘归林一役的前因后果托盘而出,并不单纯是为了表示自己对秦嫣等人的信任,而是他不希望他们因为对形势的错误评判,而将所有人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但不曾想,率先开口的,却并不是秦家的大小姐秦嫣,也不是老狐狸康无为,而是宁征。
在此之前,康无为和秦嫣对宁征这个人并没有多少了解,也不明白夏生为什么一定要带上此人同行,但仅凭他的这番话,就已经让康无为对其另眼相看了。
夏生点点头:“不错,这与我的判断基本一致,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的存在,就成了这场刺杀中最关键的证据,如果我预料不错的话,我们这段回京的旅程,恐怕不会太平静。”
康无为轻轻展开了身前的地图,指着其中某处,开口道:“我已经通知了家里面,只要等我们抵达映川,就会有善堂的兄弟们前来接应,如果真的如先生所担心的那样,太子手下的人正在追捕我们的话,那么最危险的时候,其实已经过了,自我们离开白马镇的那一刻起,对方想要再追上我们,几乎就已经变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对此,夏生不置可否,而是转头问向宁征:“你怎么看?”
宁征轻轻摇了摇头:“我与康大人的意见完全相反,我认为,最危险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康无为眉头一挑:“怎么说?”
“康先生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宁征伸出手,在地图上指出了洛阳和白马镇所在的地方,然后在两地的中间地带轻轻划了一条横线。
“如果我是太子,根本不需要耗费人力去追寻夏公子的下落,更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切断从白马镇前往洛阳的一切通道!”
“不仅可以在官道上设下关卡,对过往行人进行盘查,还可以加大各主要城镇城门处的监察,如此一来,只要夏公子无法抵达洛阳,那么他的生死也就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