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他在岛上的生活还有什么额外的色彩,那便是慕容靖的到来了。
在西山岛沦陷后的第二十个初晨,慕容靖从百忙之中抽身而出,独自摸索到了西山岛上,来探望心中挂念着的兄弟。
见姜逸尘一副生无可恋、自我放逐的模样,慕容靖自是破口大骂,但见收效甚微后,虽痛心疾,亦无可奈何,于是,慕容靖便选择陪他饮酒,与之共忧。
此后,慕容靖每隔上个把月,都会偷偷溜上西山岛来,陪他饮酒。
每次饮酒,慕容靖都会先口若悬河地向他唠叨上一番江湖风云大势,过了大半时日后,方才准允他小酌一口,因为这一口之后,醒来已是隔日。
偶有一次,却又来了个人。
来人是个女子,那女子盯着他看了许久,眼中带着疑惑,带着凄楚。
想来,她看不出他的模样,亦不认得他是谁,其实连他自己都已认不得现在的自己,他并未按照老伯的嘱咐按时敷药,直到慕容靖到来后,才为他换了第一回药,之后,他才断断续续地自己换药,但因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纵使生肌焕颜膏乃药谷奇药,却也挽回不了他昔日的容貌。
脸上的皮肉自是少了一圈,也让他看来异常消瘦,合着日不果腹的身躯,虽算不上皮包骨头,但已变得棱角分明,骨瘦形销。
然,那女子还是认出了他,在她扑身而来的时候,他也认出了她,她是若兰。
是了,此时来会来西山岛上的定然是为了他而来的,不管他再怎么变,这岛上始终只有他一人,而若兰自也不会自己寻到这来,想必是慕容靖带来的。
佳人入怀的刹那,他忽而回想起江宁郡偶遇桃仙翁的情景,这一刻,他似乎懂得了情为何物。
看到若兰眼眶中的泛泛泪边,他退却了,他不敢接受她的情,因为他自觉不配,更不敢耽误她的青春芳华。
若兰感受到了姜逸尘的退避和冷漠,却依旧强颜欢笑,她知道她是来陪伴他的就够了。
她和慕容靖一般,来陪他唠叨,来陪他喝酒,虽然他总是默不作声,虽然最先醉倒的总会是他。
若兰在怡春院中可不如慕容靖那般来去自如,但只要条件允许,她都会风雨无阻地上岛来,只为看他一眼。
若兰和慕容靖都是瞒着老伯来陪姜逸尘的,可老伯却非想瞒便能瞒的,老伯亦寄望于他们能用兄弟情义和少年情愫唤醒岛上的少年。
今日,若兰随同慕容靖再次来到了西山岛,来到了姜逸尘最常待的地方,叠翠潭,然,这回他们只见着潭边的醉花阴却未寻着那迷惘的少年。
他们找了一天,直至入夜都未能现姜逸尘的影踪,不见的还有那匹一直相伴其左右的黑将军。
次日,时间受限的慕容靖和若兰无法再在西山岛上耽搁,只能先行离去,待来日再见。
可当两个月后,他们再上岛时,依然不见姜逸尘的身影,即便他们又在岛上搜寻了一番,仍一无所获。
“慕容大哥,你说他会不会,会不会……”
若兰拭去额间的汗珠,轻咬着朱唇,欲言又止。
“小兰儿放心,那小子会沉沦度日,但绝不会自寻短见。”
慕容靖抬眼望天,日正当头,虽为冬时,却灼热难耐,犹若酷暑,摊开折扇为若兰遮阳去暑,猛然间似是想到什么般,转而出言笑道,“或许今后我们都不用来了。”
“你是说?”
若兰不解,但见慕容靖一脸笑意,想来绝非坏事,因而带着一丝祈盼。
“这小子,醉生梦死一年,想必此时已幡然醒悟了。”
慕容靖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