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忧展开手臂:“陪我躺会儿。”
薛执宜熟练地靠上去:“是出什么事了?”
只听霍无忧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前朝九皇子已过弱冠之年,愿为效力,请求入朝。”
“不可。”
薛执宜不假思索道。
“我也是这般觉得。”
霍无忧道:“自从那年葛家伏诛后,顾世英便似换了个人,这些年性子更是阴郁沉闷,他不适合入朝。”
“就算适合也不能应允。”
薛执宜道:“当初规矩都定好了,前朝宗室不受清算,爵位与待遇不变,其子孙后代亦可袭爵,但不得入仕,不得科举,这个口子绝不能开。”
“这我自是明白,坐在这个位置上,过于心狠会遭反噬,但宽仁过了头亦是自寻死路。”
他道。
前朝宗室保留爵位,世袭递降,几代人后,便是平民之身,对大昭再无威胁,亦不必引杀戮,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两全的法子。
更何况,薛执宜亦有别的考量:历朝历代,打着前朝宗室之名,以复国为由起的叛乱数不胜数,若是大昭能将前朝宗室养着,纵有人想以此为名叛乱,也无处下手,毕竟前朝宗室都记录在册,你又是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宗室?
沉默须臾,薛执宜道:“你还记得十多年前,决定拥立前朝五皇子为帝的前一晚,咱们说过的话吗?”
轻笑一声,霍无忧道:“我记得那天,我抱着鸣玉,你坐在我身边,我们聊了很多。”
……
彼时能有资格登上皇位的皇子不多,只有个心智不全的五皇子,和几个年幼的皇子,无论选择谁,都需要权臣代政。
那晚,薛执宜道:“选五皇子吧,幼帝早晚会长大,而心智却难以长全。”
怀中的鸣玉正咿咿呀呀地挥着小手,霍无忧脸上却没有笑意,只忧心忡忡问她:“阿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薛执宜只平静答他:“乱臣贼子。”
霍无忧忽笑了声:“你不怕吗?”
想了想,薛执宜的目光落在鸣玉身上:“怕,一旦输了,鸣玉该怎么办呢?”
须臾,她又定定看着霍无忧:“可是我们不管扶持哪个皇子,都已经注定走上权臣这条路了,自古权臣,鲜少有得以善终的,除非——坐上那个位置。”
凝望着她幽深的双眸,霍无忧的呼吸放缓了:“你不怕和我一起背上千古骂名吗?”
薛执宜却笑了:“身后事我不管,我只想在活着的时候把命攥在自己手里,若成了,自有后世子孙为我们着书立说,败了……”
“败了,就恩断义绝,你带着鸣玉离开。”
霍无忧说得笃定。
薛执宜微动的眼眸闪过一瞬温热,她学着霍无忧的模样,用手指狠狠戳了下他的脑袋。
“霍无忧,你想得美,你的千古骂名,旁边必须得有我的名字,不管成败与否,就算遗臭万年……也要做一对遗臭万年的狗男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