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
她摇头。
“那就没问题了。”
我说,“与其错过什么重要线索,不如就用这种办法来。至于心情问题,用意志力克服就好了。”
说到这里,我又问,“对了,你说体验他的人生……不会是从出生到死亡的全部人生吧。”
“当你阅读他的记忆时,可以先在心里默念自己的问题。”
她说,“这样,你就会只阅读到与这个问题相关的记忆。”
我点头,走到了中间人的面前,“现在我要怎么做?”
“触碰他的身体。”
塞壬在我的身后说,“随便哪里都可以。”
“好。”
我一边默念问题,一边按住中间人的脑门。
此刻我所默念的问题是,为什么他会那么想要乔安。
在与中间人为敌的全过程里,这个问题总是萦绕在我的脑海里,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到解答。作为试手来说,我认为这个问题算是恰到好处。
但我或许也有点掉以轻心了,之后我便明白,这个问题其实关乎于他成为变态杀人狂的原始动机。而这个原始动机,则又贯穿了他的大半人生。
曾经过着正常生活的他,为什么会沦落为变态杀人狂?
这其中的缘由,以做梦般的形式,在我的面前直观地呈现了出来……
——
(以下是中间人的视角)
自从成家立业之后,我便没有多少娱乐时间,每天下班后便浑身疲倦。尽管买了游戏主机放在家里,却很难抽出整块时间放松自己,反倒是朋友的儿子来串门时玩得更多。
与妻子之间的关系也很差,谩骂和冷暴力循环往复;而由于我总是在工作,女儿更加亲近妈妈,对我的态度日渐冷淡。她们,尤其是前者,把我当成了自动生钱的机器。我曾经有做过改变的努力,却架不住几次三番地失败,最终放弃了。归根结底,我与妻子也仅仅是凑合的婚姻,彼此之间没有爱情。我甚至有自己暗恋的人,在精神上无法说是对这段婚姻有多么忠诚。
因此当知晓她出轨的时候,我也毫无触动,脑海里却是鬼使神差地回忆起了曾经接住某个轻生女孩的场景。
那是我还是学生时单恋的女同学,我认为那是自己的初恋。后来知道初恋要有两情相悦的前提,便忍不住为自己的糊涂而惭愧,心里却依旧以初恋称呼之。
初恋的外貌相当标致,家境优渥,教养之好连在坐姿站姿这种细节里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她上课时臀部只占据椅子的前半面,腰背挺得笔直,听讲也全神贯注。对待同学的态度落落大方,那道亭亭玉立的身姿,就像是她用包书纸细心裹好的书本一样整洁秀气。每当听她轻声细语地对我说话,我便面红耳赤、支支吾吾。
但与此同时,我总觉得她隐约缺乏生命力,好像是在强撑着端正的形象。后来也证明了我的想法没有谬误,或许是家庭过于严苛的教育与青春期敏感多变的心思在交融时生了无法预期的化学反应,我在放学回家走小路时目击到了她从高处一跃而下。然后,我毫不犹豫地接住了她。
那时学校的女生校服还是黑白混搭的上衣和长裙,她在空中坠落的姿态就像是轻盈的蝴蝶。但是再怎么看似轻盈,那也是几十斤的人,如果逞英雄地接住她,难免自己也身受重伤。后来我也在网络上看到过有些坠楼者意外地砸死路人的新闻,但那时我运气好,仅仅是被砸到昏迷,苏醒后就在医院里了,听说是目击者叫来的救护车。之后住了一段时间医院,我便完好无损地复学了。
她也在坠落时昏迷了,我本来以为她是因为和我砸在一起才昏迷的,但也是后来才意外知晓,她其实在半空中便后悔了,害怕到失去了意识,因此非常感激当年救了自己的人。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既然有了这个后话,那就说明我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救了她的事情说出来。其实我在医院里也有过诸多想象。无论是肮脏到宛如小便池般的意淫、还是美好到不切实际的幻想,很多很多……有了这份救命之恩,自己是否能够顺势与她生恋爱关系呢?然而这份幻想在下学期复学之后便被打碎了。她在我住院期间交到了恋人,是高年级的男生。我远远地看到了她与那男生交谈时充满生命力的幸福笑容,便再也无法将自己的意淫和幻想付诸实践了。
就这么做个无名英雄吧,或者,等他们分手了我再说出真相趁虚而入。大概是怀着这种阴暗的想法,我才会总是游离在她的近处,又不敢真正地接近。
然而这种盘算也落空了,两人从学校到社会依旧形影不离。我反倒是和当年那男生阴差阳错地交了朋友,后来我在求职上遇到困难,还是他为我介绍了工作。我与这个朋友也常常相聚饮酒,畅聊职场里的种种烦恼,或者分享生活中的种种趣事。但要说无话不谈也不尽然,我始终没有对他说出口,自己直到今天还对初恋怀有难以割舍的强烈情愫。
而他则时常向我庆幸,初恋对他在精神上的支持有多么至关重要。有几次他无法支撑下去,是初恋令他从灰心中重新振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