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呈上:“微臣也着人去雍州拜见了诚王殿下,确定是殿下的……无疑。”
陛下狐疑地接过锦盒,打开来。里头是一节森然发白的指骨,指骨上还环绕着一枚血玉扳指。
陛下的双手颤了颤,这血玉扳指他当然认得,这是诚王五岁生辰,即将踏入太子学堂时,他赏赐他的礼物,也是他送给诚王的唯一一件生辰礼。
陛下被锦盒里的证物深深触动,他似乎终于想起来,王暄是他第一个孩子,他们也有过舐犊情深的几年岁月,那时候无关身份,无关权力,没有朝廷,也没有外戚,他们只是一对血脉相连、朝夕相处的父子。
陛下已经无暇顾及这节指骨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这是诚王对他的最后一次呼唤,这次他若不应声,他便会永
远失去这个儿子。
陛下紧紧攥着锦盒,颓然坐着,用低沉却不容置喙的声音说道:“去吧,去把安王带来,孤……得给诚王……给暄儿一个公道……”
王昭站在陛下身侧,刚好逆着光,他眼眸幽深,没有说话。
他想起那天的归林山上,诚王挥剑,将自己的食指剁了下来。一直被朝臣们评价为柔仁有余决断不足的诚王,在剑刃横穿食指时,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只有额头伸出的细密汗珠昭示了十指连心是何等痛苦。
王昭不忍:“兄长这是何必,他未必……”
诚王惨白着嘴唇,凄然一笑:“我知道,父皇未必将我这块骨肉放在心上,我也并不是在赌同父皇的父子之情。我只是想提醒他,王晗今朝能要我的性命,明日便能提刀杀到大光明殿他的跟前。父皇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
是啊,王昭心中赞同诚王的说法,陛下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数十年前,他便是联络朝臣,弑杀兄弟,逼父退位,成为了大衡的第三任帝王。
如今风水轮流转,他坐在了当年先帝位置,他难道会坐以待毙吗……
王昭侧一侧脸,看向此时满脸痛惜,却情深不达眼底的陛下。
陛下他是不敢承认的,不敢承认自己年轻时走的是一条大逆不道的肮脏血腥路,所以只能用父子情深来骗自己,骗自己不是惧怕安王,而是要给诚王讨一个公道。
“陛下,京兆尹大人求
见。”
方才的小内侍再次进来通报。
陛下颇有些焦头烂额之态:“他来做什么……算了算了,让他进来!”
京兆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殿中,跪倒在陛下跟前。
“陛下!京兆尹今日接到报案。”
京兆尹朗声道:“安王府旧奴送春,状告刑部詹事桑挺与安王侧妃孟荷、安王偏室李子规私通,并状告孟荷、李子规私相勾结,于宫宴之中以烈性媚药谋害晏宁公主,并于安王府中毒杀安王媵妾顾承愉。当中细节众多,还涉及多位王公、朝臣与安王府往来秘事,事关重大,微臣恳请陛下,允微臣协助大理寺、刑部各位大人彻查此案!!!”
陛下闻言,将桌案上的墨砚拿起来,狠狠摔倒了地上。
“好!很好!好一个安王府,竟若虫豸毒窟一般!查!给孤彻查!!!”
王昭依旧满目平静。
她想起前两天玄乙对他说的话。
“疯道士,你生辰快到了,我送你件贺礼。”
“好好的,何故送我贺礼?”
“你别高兴得太早,礼尚往来,你得回我一样。”
“哪有人还未送礼先要回礼的?罢了。你想要什么?”
玄乙叹了口气:“我想要一个和从前一般纵情洒脱的姐姐,因为你,我画眉姐姐都好久不笑了,我不管,你去哄她!”
王昭的嘴角弯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玄乙这丫头啊,是会送礼的,真是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