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庄地处偏远,是个不大不小的村子,百来户人家,依山傍水,庄上人都以耕织为生。
一路走来,或有拎着农具回来的人,或有坐在自家门前做活计,又或是三五成群闲聊的人。
但无一例外的是,她们走过之处,这些人都一一噤了声,或是惊恐或是不自在地偷偷打量着他们。
没一个人敢上前来。
裴迁心中疑惑极了,便捧了张笑脸,上前两步,“二小姐,这里没有你相熟的人么?”
那人扫他一眼,不大在意地跟自家小厮往右前方一个小道一指,“这边。”
随后才淡淡回应先前这人的问话,“没有。”
闻言,他不禁皱了皱眉。
没有?
在一个仅百来户人家的庄子上住了十五年,不说全都认识,至少也不该是现在这副状况吧?
他不傻,这些人摆明了就是怕林献。
可是为什么怕她?
她不就只是一个自幼被带到庄子养着的林府庶女么?
爹不疼、娘早逝,在这庄子上算得上一介孤女。
要说这种身份在庄子上只会有两种结果,要么这庄子上的人都同情她一个孤女,诸多照拂,邻里交好。
要么就是这庄子上的人欺她一个孤女,她无力反抗,遭受十多年欺压,直至十五岁被接回京。
但现在这样状况,明显哪个都对不上。
若说是前者,那林献早该与她们打招呼,邻里之间和睦友好。
可若说是后者,这人就算不稀罕计较,庄子上的这些人也断然不该是这样,要么同往昔一样颐指气使,希望二小姐还是同以前一样是个好拿捏的,要么痛哭流涕,求二小姐原谅。
怎么会是现在这样,一个说不相熟,其余人皆怕之?
看来,二小姐住在这儿的十五年,绝没这么简单。
有机会他得问问这些人。
*
林献在柳庄的住处是庄子东南尾的一间小屋,许是走了些时日,屋子里积了灰,看着有些破败。
进了门,小厮便着手帮忙去收拾东西。
为了省事,林献这次连自己的两个丫头都没带,但林致远不大放心,到底还是叫了个小厮跟着。
于是她现在还得费点手段把人给留在这儿。
趁着他收拾屋子的空当,几人搁院里坐下。
裴迁虽然好奇庄子上的人对林献奇怪的态度,却不敢挑明了问,也只得暗暗压下心中疑惑,寻了旁的问,“二小姐,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手指在桌上有节奏地轻敲,少女垂着眸,似乎在想事情,却回得很快,“今晚我祭拜过我娘,我们便走。”
“今晚?”
为何要挑大晚上祭拜?
“嗯,稍后我会告诉小四,我要在屋子里为我娘祈福五日。”
裴迁明白过来,“二小姐是想靠这个说法将人甩开?”
但他很快反驳了这个想法,“可届时他若进来送饭或者怎么样,岂不是就暴露了?”
林献却瞥他一眼,“我为何要让他进到屋子里去?”
“二小姐的意思是?”
那人垂着眼时,总会叫人觉着深邃难懂,“让庄子里的人拖住小四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