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果然怒极,“那你为何……”
林献兀自收回视线,转身看着身前的梳妆镜,那镜子放在桌上,现下只能照到她这一身华贵的衣裙。
她漫不经心看着梳妆镜,“陛下觉得,凌迟处死和秋后问斩,有区别么?”
再回眸时,那人错愕地瞧着她。
林献面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听着也是平淡似水,“左右都要死,不如痛快些。”
忽地,她眉眼间浮现出一抹盈盈笑意,“反正本宫对这人世早没什么眷恋,也不畏死。”
她不怕,不代表有人不怕。
这边殿内跪了一地,那边朝堂跪了满朝,没一个不想她出手力挽狂澜的。
只是人都要打到京城了,这位叫人闻风丧胆的皇后娘娘仍旧每日待在她的凤仪宫,清闲的不像话。
萧安早知他这皇后对人对事近些年是愈淡漠了,眼中没什么生气,只是却没想到这人竟真的连死也不在乎了。
少年帝王面若土色,心如死灰,这刻再说不出什么来。这人已经在筹备着迎接死亡的到来,又怎么可能愿意出手呢?
最终也只能深深地看了装作无事生,接着捡起地上东西给自己打扮的女子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
林献给自己打扮好之后,从宽大的袖袍里取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
她早就想好了,上吊死得不干脆活受罪,割腕自杀肯定疼,嗯,还是抹脖子好……
女子垂眸看着手中的匕,竟忽然想起某个冬日,白雪覆寒梅,此间有人回眸,便是一眼万年。
陌上千愁易散,尊前一笑难忘。
但这个画面又很快消失,连带着她嘴角不自觉扬起的一抹笑。
忽而想起有人端坐棋盘前,一子杀四方,抬眸便叫人乱半拍心跳。
若说这世上有谁叫她提及便是胆战心惊。
那便只会是谢予。
年少成名,太子少师,整个大祈王朝最深不可测的人。
她尚且还是尚书府二小姐的时候,也曾与他打过不少交道。那样一个仿佛无所不能的人,眼中竟是近乎绝望的迷茫。
这样的绝望,叫人怎样都不敢靠近。
所以她也逃了。
她想谋权谋势,本该和这人一道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偏没有选择萧澈,就像那年萧澈也没有选她一样。
后来她也还是谋算到了一切。
在世人眼中,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娘娘。
可其实她坐在这高位上也没什么意思,她看着天下大乱,看着万民深陷水火,这样没意思地看了许久,终于等到了一路南下的谢予跟萧澈。
那也挺好。
这天下原本就该属于他萧问水,是她偏要强求,才许给了难堪重任的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