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里天气炎热,便是有再多的冰,尸体也存不住,因而停灵没几日,就入殓出殡,宁国公和钟三舅带着子侄们扶柩还乡,回乡守制。
他们也要守三年的孝。
临走前,钟文采还特意找了谢兰馨话别,依依不舍地说:“阿凝,你可别忘了我呀。我以前还笑你从乡下来的,现在我自己也要到乡下去了。”
谢兰馨想起自己刚回京时的情形,一晃,也这么多年过去了,十分感伤地道:“放心,不会的,到时候我们常写信就是了。再说,时间过去也很快的。”
虽然要守孝宁国公他们要守孝三年,可孙子辈的钟文采她们却只要守一年的孝。而明年又是乡试的时候,到时候已经一年孝满的钟子枢他们肯定是会回来参加乡试的,说不定到时候钟文采也能跟着哥哥们一起回来。再说,宁国公也可以回来继续守孝的。
钟文采不知道有没有想到这一点,不过她总算舍得和谢兰馨分开了。
目送着宁国府诸人披麻戴孝地离开,谢兰馨一家人才回家去。
办完丧事后,累了好几天的钟湘和谢兰馨,又过了好久身体上的疲惫才缓过来,只是精神上还是有些郁郁的。又因为热,且因为守孝不能出门,就更加难以排解心中的烦闷,人也渐渐地消瘦了下去。
连着生的事,也让谢兰馨忘了许多事,特别是跟月牙的事。
因而有一天,在钟湘处,突然听到下人通报说之前的那位远老爷一家求上门来,谢兰馨不免就一怔。
却说谢安远一家之前是被冯嫣安排在夷安公主府的别庄住的,可后来宁国府解决了由谢月牙带来的麻烦,谢安远一家子派不上用场了,冯嫣自然也不会留着他们,白养着他们,很快就把他们赶走了。
他们也不是不想借谢月牙的事闹出点什么来,但宁国府势大,没有后面的人撑腰,他们又能闹出点什么来。谢李氏试过一哭二闹三上吊,谢安远也威胁过要去告官说钟子栓逼良为贱,但宁国府的管家把他们控制起来,不让他们与外界接触,任凭他们要自尽也好,要告官也好,都说请便,只站在一边看戏,还凉凉地说了些官场上官官相护的话来给他们听。
谢安远和谢李氏都是要命的,一现宁国府的人不那么好说话后,就偃旗息鼓了,他们便又回到了南城住。
只是他们都没有别的收入,谢安远虽识字,却没有功名在身,那些给人做私塾先生之类的活计自然是干不成的,至于代写书信、作账房之类的,他又嫌不赚钱或者不清贵,跌份,因而一直都没有银钱入账。
坐吃山空的日子过了没多久,他们就捉襟见肘了。他们虽然那时候有几百两银子,可要住得好,吃得好,穿得好,还养着下人服侍,又要跟旁边的人交际,特别是谢安远,还要去认识一些“有来头的人”
,这花用自然就大了,不到半年,几百两银子就花了个精光。
想到有女儿在钟家做姨娘的他们,就见见地想到了打秋风。
就这么一步步地,他们完全成了姨娘的家人,还是常来打秋风没脸没皮的那种。
完全找不到曾经的举子和举人娘子的模样。
他们的儿子,自然也失了教养,比穷苦人家的孩子多了娇气。
日子越过越艰难,越过越过不下去了。
本还想着女儿能生个钟家的小少爷出来,他们也好沾光,可没想到,孩子出生,太夫人就过世了,这……这说起来可不是这孩子克着了曾祖母?
果然,府中的人都没有因为月牙生了个儿子而高看她几分,因着府中上下都忙着太夫人的丧事,对月牙自然就怠慢了,若不是李氏和钟子栓都欢喜多了个男孩,只怕连这个孩子也都没人在意,洗三什么的都不曾办过。
月牙生这个孩子前本就艰难,生孩子时又受了大罪,结果生完孩子还没得到好好的照顾,她本来心气又高,见服侍的人都怠慢她,又听到说她儿子命硬克死了太夫人的话,更是气得不行,哪还能安心养身。
而宁国府举家又都要送太夫人回乡安葬,但一个还没出月子的产妇,一个还没满月的婴儿,自然不能跟着上路,便把她们母子留了下来,托了给留守在宁国府里的管家照料。
这管家却是得了吩咐的,对于小少爷,自然是精心的照顾着,对月姨娘,就没放在心上了,因而,月牙不久产后失调病逝也就理所当然了,只是又给她儿子命硬上加了一条证据。
姨娘都没了,姨娘的娘家人更加就不必理会了,当初若不是月姨娘常在二爷身边吹风,又怎么会叫谢安远他们能来打秋风。
谢安远哪里想到会有这个结果,闹了半天,钟府只把月牙的尸体给了他,并给了二十两银子做安葬费,还叫他们以后别再上门了。
在钟府闹不出什么花样来的谢安远,日子又过不下去,这不久来闹谢家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