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过去了大半,疫情还是看不到终点。我们国家对疫情管控得很好,但国外应对无力,导致病毒纵情肆虐。病毒又从国外反过来影响我们,所以疫情起起伏伏,不知何时结束。
有一段时间,聚兴饭店被允许放开堂吃,只是不能坐满,要间隔着坐。可没过多长时间,这附近出现了密接者,刚刚恢复的堂吃又被停掉。
疫情总是反反复复,也大大改变了人们的生活习惯。即便允许堂吃,很多人还是会选择打包,宁可牺牲掉部分美味,也要带回家去吃。所以,这大半年来,黄强的饭店基本都靠送外卖在勉力维持。以前外卖还只算锦上添花,现在成了主要的收入来源。黄强也不奢望饭店能赚钱,只是在坚持,希望能坚持到能黎明的曙光出现的那一天。
黄强上次和董艳分别后,又有好久没见到她了。没办法,现在各地对防疫的要求都很严格,出行不方便。几天前两人进行了视频聊天,视频里面,董艳看起来情绪不高,但她没讲具体原因。黄强不知道原因,也没办法去劝慰。他只能默默祝福,希望董艳一切安好,在这样的特殊时期,大家都经不起折腾了。
一天下午,董艳没有事先通知黄强,突然就来到了千江镇。黄强感觉很诧异,忙放下手里的活去迎接。这次董艳看起来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尽管她的穿着打扮还是很整洁,情绪却显得非常低落。
见到黄强,董艳勉强挤出了一些笑容,但挡不住眼睛里的黯然神伤。看起来她整个人都失去了活力,显得心事重重。黄强的直觉告诉自已,董艳一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董艳开始没有说什么,等黄强忙完饭店事情后,让黄强陪着喝了点酒。黄强忍不住,连问了几次,董艳终于开口。
原来,受疫情影响,董艳所在的公司,业务量和利润额双双下降。为了提高利润,公司的采购部门,掺杂了许多假冒伪劣产品去供应给客户。
董艳他们公司,配货都是由总公司统一安排。作为区域经理的董艳,主要负责客户的开发和维护,实际上并不能完全掌控产品。但跟客户合同上签的是董艳的名字,而且公司也没有针对区域经理的免责条款。也就是说,因产品质量出了问题,造成了严重事故,区域经理也要负连带责任的。
如果只是一些美容帽,防护服等简单产品质量有问题,还不至于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可没想到像玻尿酸这类要注射到体内的东西,他们也敢以次充好。结果引发了严重的美容医疗事故,闹出了人命。许多客户告了美容医院,继而查到了供应商,也就是董艳他们公司。很不幸,董艳负责的区域也出了很严重的事故,作为区域经理,董艳肯定逃脱不了责任。
黄强听了,非常着急。然董艳没有讲具体出了什么样的事故,而且黄强对这方面具体的法律条款也不熟悉,但直觉告诉他,这事情很严重。否则,以董艳豁达的个性,她不会这么低沉。
其实,董艳也很无奈。在这一行这么久,她深知有些底线是不能触碰的,但这事情实在超出她的掌控范围。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勇敢面对,负起该负的责任,坦然接受惩罚。只是她还有些事情放心不下,要和黄强商量,需要黄强的帮助。
“弟弟,”
董艳还是习惯称呼黄强弟弟。“我现在已经决定要去自首,只是有些事情放心不下,想让弟弟帮帮忙。”
黄强心里很难过,听董艳这么说,立刻应允,并安慰着董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次的事故很严重,我可能要被判刑。我现在放心不下两个孩子和老人,麻烦你费点心,帮我做件事。”
董艳接着说,然后把要做的事情向黄强交待。
董艳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女孩大点,还在读初中,男孩在念小学。公婆年纪也大了,身体不是很好。董艳拜托黄强的事情,是像以前董艳做的那样,按月给他们汇款。董艳也想过在自首之前,一次性多汇些,但她很不放心前夫。钱一旦被他惦记上,被他拿去,没有好结果,不是在赌桌上输个精光,就是在酒桌上挥霍掉。
而且,董艳的事情还想暂时先瞒着他们,黄强按时以董艳的名义给家里汇款,造成董艳没什么事情的假象。这样操作当然也瞒不了太久,能拖一时算一时吧!
说着,董艳拿出一张银行卡,说里面有十万多元,并告诉了黄强密码。如果每个月汇四五千元,也能汇上一年多。董艳还告诉黄强,如果急用钱,也可以从卡里支用。
黄强听了,犹豫着,没有去接。黄强对自已的品行有信心,可还是觉得董艳对自已的这份信任过于沉重,让自已不能承受。
“艳姐,你别太悲观,你不会坐牢的。”
说这话的时候,黄强鼻子发酸,几乎落下泪来。
董艳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已经做过详细咨询,很清楚自已的处境,这次可以说是在劫难逃。要不,也不会把这么大的责任压给黄强。
黄强心里想:“如果董艳真坐牢,自已也应该先垫钱汇给董艳家人,等以后董艳再还给自已。”
“艳姐,你先别急着把钱给我,如果你真有事,我会先汇钱,以后你再还我。”
黄强说道。
董艳抓过黄强的手,把银行卡塞到黄强手里。
“疫情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要维持饭店经营,要用钱的。我信任你才把这事托付于你,你别推托了,要不,我去自首也会放心不下。”
听得出,黄艳讲的是肺腑之言。
黄强没再推托,收下了银行卡,也做出承诺会按照董艳交待的去做。黄强也知道自已的实力,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想垫钱也真的是囊中羞涩,有心无力。
黄强已在心里暗暗发誓,就算天塌下来,自已也不会私自动用这卡里的一分钱。
含泪送走董艳,黄强无助地瘫倒在地,眼泪一串串地流了下来。他回想起这几年一路走来,身边的人一个个出事,江晓卉,老许,黑子,再到董艳,难道自已是不吉利的人?这种想法,几乎把他击倒。他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灰暗,看不清道路。
这时候,黄强想到了妈妈和儿子。
“我不能倒下。”
黄强在心里说道。因为他知道,自已是家人最大的依靠。为了家人,为了朋友,自已也要重新振作起来。
想通一些的黄强又拨通了董艳的电话,平静又坚定地告诉董艳,不要有负担,他会帮着照顾董艳家人。董艳也哭了,流着眼泪向黄强道别!
之后,董艳主动去相关部门反映了全部问题。经过调查取证,董艳所在公司有弄虚作假行为,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除了巨额罚款,主要负责人也被刑拘。作为区域重要负责人,董艳也负有不小的责任。她有坦白立功表现,可以酌情适当减轻处罚。最后,董艳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
黄强也践行着自已的承诺,每个月都按时给董艳家里汇钱。而他自已,即便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用过董艳卡上一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