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将要大乱了。”
“噗咳,咳!”
周围接二连三,响起呛水的声音,就算是做好要被噎到的心理准备,还是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这么骇人听闻的话。
这少年唤作明济心,明氏在霖州不算出名,不过普通世家,且向来依附龙王而生,但明济心的名字却赫赫有名。
其一他真正是天赋奇才,早慧少聪,本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其二因为他的长姐,正是霖州龙王部的王妃,明济心是父亲老来得子,王妃对这位相差十几岁,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幼弟,真正是长姐如母,疼爱非常,又整日耳濡目染,叫龙王也对其青眼相看,甚至常常传入王府,与少主同吃同行,旁人看来,他与龙王儿子似乎也无甚差别。
再来另外一件事情,明济心的舅舅乃是天下第一银庄金风玉露行的行主薛凭风,膝下只有一女,妻子早逝之后,他并未续弦,也再无其他子嗣,倒是对姐姐家这位外甥,疼爱非常,视若己出,甚有传闻,将来金风玉露行,说不得也要传给他了。
因此莫说缕春城,就算整个霖州,乃至九州,九龙部之中,以及凡与金风玉露行打交道的人,全都传言明小公子才貌俱全,天道偏爱,该称天下第一神童,似乎也不为过。
这话纵然有三分恭维之意,却也更有七分真情实感,乃至于谁要拜访龙王,或者与金风玉露行做什么交易,总是惯例先称赞几句这位小公子,才顺遂的继续谈话,仿佛这样,便能先拉近一些距离。
若是有机会到了霖州,见了这位小公子,更是不能放过,是想要和他打好关系,企图希望他见到龙王或者他舅舅时候,能想起来为自己美言几句,让其中之一能够记住自己一星半点,对自己的事业,那助力也绝非一般了。
只不过大多时候,明济心对这种别有用心的搭讪,全都是视而不见,然而若有父母的至交好友拜访,出题考他,不能推脱,却也能对答如流。
又但是,也不知是因为从小到大被问的厌烦,还是天性如此,或者二则兼有,明济心虽然对各种问题对答如流,可他回答的语气,却总是能叫人噎上一噎,总是叫人提前做好讨不了好的准备,才不至于后悔问他问题。
不过大多数时候,就算是做好了准备,也会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口和他搭话,
正如这次聚会,宾客们坐在一处,难免说起来前些时日圣天子亡故之事。
圣天子忽然殡天,却留下四道天子令,其一自然是传位新天子,其二封昭阳公主为摄政长公主,可垂帘听政,其三封雪华光为监灵国师,察九州灵脉,其四封太子妃母族谢氏为辅政大臣,可总览朝政。
除却这四道天子令,承阳生的另外一件不容忽视的是,护城阵法尽数革新,禁止任何人在王都之中使用灵气。
虽然王都承阳一向对灵气争斗之事管教甚严,却也不如今日这般直接禁止,九州之内多有猜测,然而调令由心天子出,却也无法辨明这究竟是谁的意思。
此行聚会,正是为探讨此事而来,他们是商贾之家,总是格外注意王都动向。
而既然聚会选在了明家,少不了问一问明济心对此有什么看法。
在得到明济心的回答后,在座之人面面相觑,虽然习惯了这位小公子的惊世骇语,猛地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吓了一跳。
与沉寂之中,一位客人清了清嗓子,看向明济心说道
“这话可说不得啊,贤侄,若是月余前,那时采灵侍四处为恶,讲说各地生出怨气,甚至于付诸行动,也有几分道理可言,然而今日采灵侍已撤,雪华光失势,王都长公主摄政,又有谢氏从旁辅助,一切趋于平稳,再无麻烦事,如何又说要天下大乱,贤侄可是将问题想的太严重了一些?”
“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说的原因了。”
明济心看了看在场众人,问了一个问题
“诸位能想起来长公主,想起来雪华光,想起来谢氏,怎么却忘了最重要的一个人,王都之中,还有个新天子?”
……
这个嘛……
众人互相忘了一眼,都有些窘迫,不是他们不在意,实在是这位新天子毫无存在感啊,任凭他们怎么挖掘信息,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位新天子其他不说,运气是真好。
但也只有运气了,除了这一点,他一无是处,就算是做了圣天子,也无人在意。
“那是王都,圣天子却成了最不重要的人,这还不算严重吗,再说雪华光真正失势了么,那他为何还端坐承阳,且采灵侍仍存,紫龙部围兵不解?”
明济心没在场之人这么乐观,他无从猜测故天子为何临终前要下这四道命令,唯一能明确的一点,是故天子为王都乃至天下,留了了无穷后患。
两虎相争尚且,更何况三方争斗,只可怜最应该掌权的圣天子却是端坐高堂,不过傀儡一具。
明济心叹出一口气,最后说道
“雪华光不出承阳,紫龙部围兵不解,长公主与谢氏不还政圣天子,那就说明他们三者仍在斗法,若长久如此,不出三年,王都必乱,王都若乱,天下怎么能够安定,如此,诸位前辈还觉得,我说天下将要大乱,是胡言乱语吗。”
他看向在场众人,虽然因为这样的话而面生忧虑,不过,更多的人,却也并不在意,或者说,纵然承认他说的有些道理,却也远不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三年怕是不行,圣天子才十二岁,且薄弱无依,诸事不知,三年能成什么气候,谢氏素来忠于圣天子,总览朝政古来有之,何须还政,长公主么,到底天子之女,听政也无有不妥,至于雪华光出不出承阳,更无所谓,国师而已,故天子不存,新天子有长公主与谢氏在侧,只怕也不会与其有多亲近,不得天子之心,那国师便不过一个有名无实的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