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经霜从小听他的父亲讲,圣天子不管名门世家,江湖恩仇,江湖上的事情,自有论道会评断一切。
于是他逃生之后,听说论道会要在央州开启,便不听任何人的劝告,一路跋山涉水,日夜不停,终于到了央州,终于到了长空禅宗,终于到了论道会上。
齐经霜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与乞丐无疑,站在论道会上,简直与周围一众光鲜亮丽的名门世家,高人尊者格格不入。
但是他却没有任何的怯懦,因为他有满腔怒火,满心仇怨。
他就是想来论道会,问一问江湖上的规矩,是不是人可以枉死,却不可以伸冤。
“我过来的时候,听别人都说,都说……我爹带人去杀了李叔叔,烧了素霓山庄,这是胡言乱语,这是有人诬陷我爹!我只想告诉你们,我爹离开家的时候,是因为听说有人要害素霓山庄,要害李叔叔一家,才急急赶去救人,他不是杀人凶手!”
齐经霜的视线从眼前姿态不同,神色各异的名门世家上掠过,这些人他一个人也不认识,心中也一点底气也没有,但是他必须强迫自己站直身躯,将自己的冤屈,血仇说出来,因为他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为他的父亲伸冤,为他的家人血仇。
他缓了一口气,接着说
“我还想问问你们,有人杀了我娘,杀了瑞婆婆,平叔叔,你们管吗?我爹说江湖上的事情,论道会都管,我,我想问,论道会能不能让血债血偿,让百折门为我家人偿命!”
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几乎是拼命喊了出来,所有人都能感受得到他语气中的愤怒,都能听得见他剧烈的喘息声,都能看得清楚他眼中的悲愤与期望。
但是没有一个人为他开口说话。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一个误入进来的小孩子,在胡言乱语而已。
百折门的弟子自然也参与论道会之中,门主冯成仁听见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乞丐,竟然自称是齐世明的儿子,几乎当场吓得半死,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做事都做不利索的弟子,不是说全杀光了,怎么偏漏了最不该漏的人?
然而此刻实在并不是追责门人弟子的时候,那门主冯成仁战战兢兢等了半晌,现并没有人愿意为这个小子出头,心中才放心下来,而后猛地站了起来,手中运转灵气,看向站在高台上的少年人,不无阴冷的说道
“满口胡言,当真放肆,罪人之后,岂能多留,今日你这小小余孽,竟然主动前来伏法,倒也能留个全尸。”
话音未落,那一线剑光便朝着齐经霜飞顿而去,然而,却在半道被一道凭空飞出的长袖轻飘飘的挡了回去。
那是稳坐十大名门世家排行之上的朝云香居,此刻在众人注视之中,朝云香居的香主花思云也只是慢条斯理的收回长袖,对着冯成仁轻轻一笑,说道
“门主如此急切做什么?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也不放过吗?”
冯成仁道
“罪人余孽,自然要斩草除根。”
花思云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
“斩草除根,也轮不到你们百折门啊,于情,大齐世家的人可还在这里,于理,越俎代庖在论道会上惩戒他人,你是不把长空禅宗放在眼里咯?”
冯成仁立刻看向那位的中央,最中间自然是本次论道会东道主长空禅宗,左边握着一只折扇的年轻人,便是出自齐家。
大齐世家前来参与论道会的,乃是他们的大公子,此刻也只是轻摇折扇,并不看高台上那小子一眼,只看着周围同样名列十大的名门世家道
“我来的时候,家父曾言,此次论道会难免会谈及齐世明,因此早叮嘱在下,齐世明十多年已经被逐出家门,不算我齐氏子弟,其一应言行,与我齐氏无甚干系,按江湖道义,该当如何,便是如何,我齐家绝不干预。”
长空禅寺的位置上,是胡子花白的禅师,待齐公子说完之后,便慢吞吞的说道
“齐世明畏罪潜逃,不知去向,此事本想押后再议,但他的儿子既然现身,少不得此刻论上一论,齐世明火烧素霓山庄,此行此举,实在罪大恶极,罪不容恕”
“我爹没杀人,没烧素霓山庄!”
他还没讲完一句话,齐经霜便立刻朝着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大喊起来,他怒气冲冲,双目怒瞪,不准那白胡子的老头再说下去。
但是长空禅宗的禅师不说,还有其他的人说,他阻止不了任何人来随意的污蔑他的父亲。
“自小景仰的父亲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你的心情,我等能理解,但是,事到如今,你也该认清现实,不可再执迷不悟,为你父亲开脱,”
“我说了我爹没杀人更不可能害素霓山庄,你们没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