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热心地将他留在了屋里——她原本见李清幽一身缎子衣服,又骑着这高头大马,腰间还佩着剑,以为是个官老爷,接回屋里一看,原是个面如冠玉的美少年。
男人看了看李清幽的手,又摸了摸他手上的老茧,虽心底有个六七分了,不过仍不能确定他的身份。男人抽出剑来,那奇怪长剑上附着的阴寒邪魅的气息竟逼得男人双手颤地合上剑鞘、连连后退。
男人笃定他是江湖上的人,一时有些犯难,也拿不定主意。
这时,温暖床榻上身子滚烫的少年,猛然惊醒,将手边长剑横亘在身前,屋内顿时一阵不小的骚动。
“好汉、好汉切莫冲动,我们夫妻俩都是本分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男人一把错身拦在女人身前,与李清幽相对僵持。男人喉间小骨上下运作一个来回,两臂大张着将女人挡在身后,仍是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是什么人?”
少年无力地瘫坐在床边,眼皮半睁不抬地架着,望向二人。
“我……我姓余,名叫水生,她、她名叫金花,是我的内人,她和我同姓,也、也姓余……”
男人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我们两人家境贫寒,这天寒地冻,也没有什么能孝敬您的,还望您海涵、海涵……”
“我不是响马,不要你们的东西!”
眼前的少年似乎对余水生自我添置的那几句讨好的话十分抗拒,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一把的银票,像不值钱的草纸一样随手弃掷、抛撒着。
水生金花夫妻二人哪见过这阵仗,又不敢上前制止李清幽,生怕他动起怒来,不分青红皂白地给他们一人来上一剑,那怎么吃得消。
于是水生先唤金花一同将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银票拾起,二人将屋内四散的银票悉数捡起来,粗略算了算,竟有几千两!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往小了说,可以供他们二人几辈子不愁吃穿,往大了说,在金陵城中购置一套大小适中的房产也不成问题。
夫妻二人一阵激动——这简直是天降横财!不曾想这少年身上竟有这么多钱,只可惜这钱并不是自己的。
李清幽眼皮底下锐利如刀的目光,稍稍让二人缓了缓神。
“没见过?”
少年问道。
水生、金花二人点头如捣蒜。
“想要么?”
少年又问道。
他们两个人的头点得更为用力了。
少年笑了笑,一头栽倒在床上。
他又睡过去了。
他没告诉水生和金花,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那几千两白银。
——
几千两银子。
水生为金陵城里的酒楼跑腿,金花则在酒楼里头做事,都是凭力气吃饭。
这处只是他们暂住的地方——他们是山中走出来的人,为了挣够钱,回到那个小山村去,起一间自己的屋,买下几亩良田,惬意舒适,再不踏足金陵。
这几千两银子,足够买下他们老家的整座山头,漫山遍野都摆上余老九酿的好酒,勾住过往来客的馋虫,让他们到了这山中,便不由自主地驻足观望,看是哪里的酒,竟有如此妙香。
这笔钱在他们手里捂了很久,连闲话都生出去几里地了,他们还没觉。
他们在平日工作之余,也好生照顾着那位给他们带来这笔财富的感染了伤寒的少年,不出五日,这少年的病已去大半,已几乎痊愈了。
余水生和余金花从少年口中得知,他名叫“李清幽”
,是苍山弟子,原本到此处来,是想见一位老朋友,半道上却不幸病倒了,幸得水生、金花夫妻二人救助,才得以活命。
“对我而言,钱财乃身外之物,留着也没什么用处,若是二位不嫌弃,权当交个朋友。”
李清幽说道。
“这、这怎么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