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卿颜面如死灰,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
他的目光游移在云攸淌着血的唇角上、苍白的脸颊上、楚楚可怜的眉眼上……却未得到她的丝毫回应,他们之间宛若隔着千山万水的陌路人。
直到萧世翁挽着云攸的手臂离开,她亦未看周卿颜一眼。
麟王府,西厢房。
安烁伫立窗前,凝视着寒风中傲立的腊梅,任凭玲珑与灵芝服侍他试穿喜服。
玲珑先前被赶出宫,一直在废城伺候周郎将军。如今被周朗遣回照顾周卿颜,玲珑却日日来麟王府伺候安烁。
周卿颜并不在意,毕竟一个嘴碎的小姑娘日日对着他这个不苟言笑的“病秧子”
,实在是难为她。
灵芝是皇后命人送来的侍女,是个蕙质兰心、性情娴静的姑娘。
灵芝见周卿颜走进来,恭敬行礼,浅浅微笑,那温柔像一片飘落的羽毛,似一捧清泉入喉,沁人心脾。
安烁身着一袭宽大的云纹大红喜袍,浑身透着王族血脉的矜贵,一双幽深暗沉的眼睛随着周卿颜的身影浮动,嘴角泛起久违的笑意。
自从周卿颜从琅伯口中得知,杨延霖与安烁交往甚密,便猜出那日在济世堂,杨延霖故意离间他与云攸,乃安烁授意。
周卿颜三日不曾来见安烁,这三日,两人皆是煎熬。
安烁禁足府上,本就心神不宁,如今愣是整宿整宿未曾合眼。
灵芝实在忍不了……安烁夜夜命她陪着下棋,这简直就是熬鹰嘛!
趁阿木偷偷来麟王府庖屋寻吃食时,灵芝将早已准备好的食盒交给他,并劝他再来时光明正大走正门。
“你明明知道,所有人都知道你日日潜入庖屋偷食,为何还要偷偷摸摸?”
灵芝问阿木。
其实,她每日会吩咐庖厨多做些肉糜,就是为了阿木来偷食时,有足够的食物带回去给周卿颜。
“我家公子不食嗟来之食,当然不能走正门,那是讨饭。”
阿木说得理直气壮。
灵芝愕然,转而柔声道:“烦请告知周公子,王爷近日寝食难安,日渐消瘦,若长此以往,恐坚持不到大婚之日,便会病倒。”
翌日,周卿颜果然来了。他想要刀人的眼神,藏也藏不住。
“卿颜,大婚之日陛下前来观礼,万不能出岔子,不如你来扮作新娘,我们……”
安烁话音未尽,玲珑大笑着说道:“周公子堂堂男儿,如何扮作妖娆女子,不如我来扮新娘如何?”
没有人搭腔,玲珑自顾自将新娘的头饰插在自己的髻上。
“灵芝,你去帮帮玲珑。”
周卿颜抚平安烁喜袍上的褶皱,如慈父一般凝视着安烁。
安烁将周卿颜拽到书房,瞬间脱下喜袍,随手仍在桌案上。
灵芝是皇后的人,安烁试穿喜服也只是做做样子。身边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心里别提有多憋屈。
周卿颜心想,若此时与安烁说,皇后会再送来一个侍女,那他会离家出走吧。
若告诉安烁,送来的侍女就是云攸,他朝思暮想的前王妃还活着,他定会逃婚吧。
若安烁在娶了新王妃后,才知道云攸还活着,那他该是多么痛心疾。
周卿颜本来不打算让安烁知道云攸还活着,但危急关头,他唯一能相信和利用的人,只有安烁。
安烁与周卿颜对弈一局,两人各怀心思。
周卿颜说:“右相辞官,太子被禁足,朝中诸多大臣正是摇摆之时,若王爷大婚后尽快诞下麟儿,那可是皇长孙,未来的一国储君。”
安烁冰冷地站立起来,扔下手中的黑棋,棋局草草结束。
周卿颜只是想说些安烁高兴的事,没想到成了催婚催育的“讨厌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