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烁扫一眼案几,眼神黯然道:“将军还在养病,此等粗食如何荣养其身?”
说完,安烁凌厉的眼光落在云攸身上,似有责备之意。
“王爷可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府上能吃的,只有缸底的陈米,和院里的野菜。王爷府上山珍海味,若真心疼将军,为何不带些来?”
云攸口中嚼着野菜,不屑地嘟囔道。
坐在云攸身旁的尚贤,悄然伸出腿抵住云攸的膝盖,在云攸望向他时,微微摇摇头,警示云攸谨言慎行。
安烁睨一眼阿木,阿木迎上他的目光,委屈巴巴地说:“将军府长期接济战死沙场将士的家眷,早已囊中羞涩,揭不开锅……”
安烁望着窗外含苞待放的梅花树,又扫了一眼众人单薄的衣衫,不禁喃喃道:“入冬初雪将至,这个冬天如何熬过……”
周卿颜仰头饮尽一碗清粥,心满意足地说:“柴米油盐酱醋茶,般般都在别人家。岁暮天寒无一事,竹堂寺里看梅花。”
安烁搀扶着周卿颜,行至窗前,长吁一口气,无奈说道:“今日上朝,陛下嘉奖于吾,五千黄金,可内务府只送来十件别国进贡宝物,抵充黄金,如此搪塞于吾,欺吾无权无势……”
周卿颜嘴角微微一动,淡淡地道:“若无陛下应允,借内务府一百个胆子亦不敢如此妄为。”
年年征战,疫病肆虐,贪墨成风,东郯国早已千疮百孔。国库亏空,恐怕是永德帝最头疼之事。若此时提及安烁的婚事,迎娶樊州富之女,十万黄金的嫁妆上交国库,永德帝必会应允。
安烁凝视着周卿颜云淡风轻的脸,却不知心怀鬼胎的周卿颜,再一次独自定下了安烁的终身大事。
“将军,若陛下召见您,亦赏赐宝物,可如何是好?您接济的那些妇孺稚子该如何过冬?”
阿木咬咬嘴唇,声音几近哽咽。
云攸收拾完案几,又送来一壶茶,进进出出听到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插话道:“即使赏的真是银子,那也不能收啊!你用陛下赏赐的银子,为自己收服人心,那是以公谋私,恐怕陛下早有忌惮,只是碍于将军功勋卓着,不好作。如今你再无军功傍身……”
“放肆!”
安烁厉声呵斥道,“将军面前,岂容你个下人胡言乱语,阿木,掌嘴!”
阿木一时错愕,竟挪不动脚。他斜着眼瞟一眼案几旁的尚贤,那家伙紧紧握着剑鞘,恐怕只要他敢动云攸一根汗毛,胳膊都得被尚贤卸下来。
“无妨,你且说下去……”
周卿颜拢一拢肩上的裘袍,清冷得宛如窗外凌寒傲立的腊梅。
云攸回头看一眼尚贤,他的神色晦暗不明,云攸一时看不出他究竟是否允准。
尚贤见云攸心有顾虑,便走到她身旁,投去赞许的眼神,说道:“只要对将军好,你且说无妨。”
云攸干咳一声,抬高嗓门道:“抚恤阵亡将士,国有军队抚恤规制,若制度有疏漏,亦或执行者不循规制,将军奏请陛下完善规制,以一国之力供养阵亡者遗孤,方为上策。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除了抚恤金银,授其子孙后人生存之能,方可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