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陶权小心翼翼地问:“以前你们创作也像现在这样吗,闷头干到底。”
桃花歪头想了想,“差不多?但主要是小湘湘啦~他一旦来了灵感就停不下来,经常折腾我到大半夜。”
只言片语里,陶权尽量去想象霍湘写歌的样子,也想起他俩前阵子在病房里写歌。
霍湘盘腿坐在雏菊黄的床单上,修长的手指扫过琴弦,屋外阴沉的光线照在霍湘没穿袜子的脚上,而自己趁霍湘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掀起被褥一角盖上去。
这种想念,即便听到声音,见到人,也无法弥盖,它存在于陶权脑海完全封闭的隐私空间,无时无刻不折磨着他。
他知道最近自己很浮躁,面对霍湘没了以前的耐心,总误会霍湘是不是话里有话,或是有没有看自己不顺眼。
卫天城的出现加剧了这种浮躁,因为陶权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卫天城也喜欢了霍湘很多年,可霍湘根本无动于衷,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结局会变得跟卫天城一样,根本无法进入霍湘的世界。
在他无数种幻想里,唯独没考虑过失败。
而以前不考虑失败是还没真实接触到霍湘,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得到霍湘。
现在陶权稍微有一丝动摇,霍湘的软硬不吃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也正是这种不安全感,让陶权意识到,他以前不考虑失败还有个原因:他接受不了他得不到霍湘。
没有霍湘的人生还不如直接去死算了。
这种想法困扰着陶权,他时不时站到宿舍阳台去盯着那些海棠花。
一朵落下,霍湘爱我。
两朵落下,霍湘不爱我。
他数了很多海棠花,心想不行,霍湘必须爱我。彩排夜。
陶权和桃花这组演得中规中矩,执行导演给了几点和镜头互动的建议,音乐本身没发表意见。
陶权心里没底,当晚回去拿着吉他反复弹唱,练到很晚才睡下。
节目录制当天。
场馆的氛围和之前几期截然不同,每组配的摄像机多了两架,从艺人抵达就开始拍素材,所有人都像赶最后一班地铁的上班族,无比着急。
流云那组看上去最没有压力,两个漂亮女人一路说说笑笑,手里提了一堆蛋黄酥分给大家。
陶权没吃,他要确保嗓子的状态。
很快来到登台,第一组是温然他们,看似风格不同的两人,在赤红的舞台上合唱粤语歌,台下传来震耳欲聋的跟唱,整个影棚都化作在夕阳里沸腾的海水。
接着轮到流云组,两人凭借颜值就收获观众们的热烈欢呼,烟雾一放,琴音一起,曲莲标志性的浑厚唱腔灌满舞台,流云硬嗓紧随其后,中途更是空出一段戏腔,两人声线交错升天,将各自唱功特点展露得淋漓尽致。集采间。
萨比尔轻轻用手肘推了推陶权,“听说你们把小情歌改成了摇滚?”
陶权转头看向萨比尔,现在沙发上一共四个人,依次是桃花、卫天城、萨比尔、他。
这世界有时很荒谬,他和桃花是一组的,但卫天城就是可以很自然地坐下来挤开他,而他对此不能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是外人。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天鹅航道的老粉丝看到这一幕,会把他从截图里裁掉,或是打上马赛克。
所以说,粉丝数不一定能代表艺人的价值。
如果他的家境也跟卫天城一样好,或许当他拒绝曲莲的蛋黄酥时,对方助理就不会投来奇怪的眼神。
“陶权,我们先上台啦,一会儿见。”
萨比尔起身跟陶权打招呼。
陶权迎头扫了一眼,恰好对上卫天城的目光,凛冽,平静,夹杂了一些轻视,跟小时候嫌弃自己文化分不高又不敢直接当面说的班长一样。
他们组唱阿黛尔的《onelikeyou》,舞台灯统一调成银灰色,两人徐徐从黑暗中走出来。
灵魂乐的前奏一响,观众们的情绪立刻被挑拨起来,主动跟随节奏摇摆双手。
集采间的显示屏有一块区域专门显示听审团的表情,当卫天城坐到鼓前的时候,陶权看到听审团纷纷露出认真的表情。
他想起晴姐说的,卫天城这次来助阵的重点不是歌声,而是他离开天鹅航道之后的首次登台,乐队解散的这几年卫天城前往国外进修,音乐圈的人很想知道他进步了多少。
电鼓响起,如同倾盆大雨,一席黑衣的萨比尔慢慢走到电鼓旁看着卫天城,很是陶醉地摇晃脑袋,引导观众聆听鼓声。
看着听审团不断点头的样子,陶权大概知道卫天城已经征服了他们。
同时萨比尔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往期他没唱过那么高的歌,几位音乐制作人猛夸他的高音。
看来今晚的全场最佳就是他们了,陶权挪开了注视屏幕的双眼。
他决定放弃挣扎,拿出手机,追问物流公司的人有没有把他要的东西运来,再催促小王去场外对接。
“怎么看你一点也不慌嘛!”
桃花往他这边坐了点儿,“没激起你的胜负欲呀?”
陶权把消息发出去,起身狠狠灌下一杯水,帅气十足地给桃花一个响指,“走吧姐,我给你唱小情歌。”
舞台灯在头顶旋转,投射迷幻的丁香紫,就跟陶权和霍湘去蹦迪的那次一样,迷雾一般的灯光从四面八方散发进来,包裹着自己的所有肌肤,他无法看清任何人的容貌,觉得大家都好吵啊,但他知道,霍湘就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一个自己朝思暮想了无数年的人,就在他面前,他只要伸出手,就能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