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城隍是最基层的鬼神,一般也不大看得起修士,只有真正得道的仙人才能得到他们的尊敬。
用个比较现代的说法,城隍就像是国家基层公务员,好歹也上岸了。而那些拼命修行的修士,还只是在海里艰难挣扎的考公人士,还没上岸呢?
不过修士一旦上岸,修成了仙,那地位可就比城隍高多了。
反正孟园上辈子见到的那些地神城隍,个个对她都爱答不理,有时若是干扰了人间命数,还会出来予以警告。城隍们背靠地府,一般修士也不敢得罪他们,当然城隍也不会随意得罪修士,毕竟修士也是能成仙的,双方一直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突然受此大礼,孟园不免有些意外。
城隍直起身子,语调含着一抹苍凉:“如今这个世道,别说真正的仙人,如您这般的人物,绝对是千万里无一。对于凡俗之人来说,您又如何当不得仙长呢?”
顿了顿,老者又道:“恐怕仙长已经知晓,这世道于鬼神仙道乃是一大劫难,小神此前早就濒临消散,若不是仙长那一口香火续命,我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与仙长相见……”
老者一番恳切之语,显然是将孟园当成了救命恩人。
从城隍的口中,孟园得知丘林县城隍庙原建于三百年前,城隍原身乃是当地一位心善的富家老翁,有一副慈悲心肠,时时接济邻里村人,还修建义塾、养老院等福利设施,做了许多良善之事。
老翁死后,当地人感念他的恩德,为其树立了神像建造了城隍庙。
他从此便在城隍庙内住下,吸收人间供奉香火,偶尔托梦警示一些天灾。
直到现代社会来临,过往的传统习俗都被打成了封建迷信,人间信仰匮乏,他吸收不到香火,便难以维持鬼身,日渐濒临消散。
在遇见孟园之前,他已经陷入虚弱造成的沉睡中,若无人唤醒,只会就那么消散在天地间。
不过在被孟园唤起来之后,城隍吸收了她供奉的那一口香火,状态恢复不少。
今日又来了几个年轻人给他上香,城隍吃了那香火,这日晚上才能现身与孟园一见。
听到这里,孟园忽而出声:“等等,您是说,您是被人立起来的城隍?”
据她所知,城隍一般可以使用城隍像来储存香火,比如大庄镇城隍,信仰也很寥落,那个破庙比丘林县的城隍庙小多了,还被人当做土地庙,结果人家的状态比丘林县城隍好了不知多少。
不像面前这位老者,有自己的庙,守着一个县,还能混到这种地步,着实有些不寻常。
老者叹息一声,苦笑道:“正如仙长猜测的那样,小神并未接收到地府册封。”
孟园轻轻皱眉:“为何?”
按理来说,人间立了像,地府便会有所感应,派人来接应城隍去册封任职。
然而丘林县的城隍,却只有人间塑像,而无城隍金印。
打个比方,就像是人民群众觉得这人很好,可以当管理他们的公务员,于是这个人就在这片区域当起了公务员。政府也知道这件事,也让他干,公务员有的权利他都有,可是政府就是没下正式的公文职位书,于是这人便没有公家俸禄,能赚多少香火都靠他自己。
老者叹道:“因为地府已经失去了册封城隍的印玺了啊!”
孟园微微一惊。
“事态竟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虽然她早就猜到,地府如今应该也岌岌可危,却没想到就连城隍印玺都能遗失。
甚至早在三百多年前,就已经遗失了。
这方天地,到底生过什么?为何天道会破碎?如果天道从一开始就是如此,那上古的那些神仙传说,洪荒、封神、巫妖、天庭、地府又都是从何而来?
一时间,孟园心头满是解不开的谜团。
正巧面前有一位活了三百年的城隍,孟园也不犹豫,当即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老者也不隐瞒,如实地回答说:“非是我欺瞒仙长,而是小神也不清楚其中缘由。小神成神日短,且未接受正式册封,真要算起来,只是一介不入流的野神,地府未曾来拿我的罪,便是万分侥幸,遑论去探究这些秘辛呢?仙长若想探明此事,或许可去向一些老城隍询问,天道破碎,众神皆消,相信不论哪位大人见了仙长,都会卖您一个面子。对了,据说如今存世最久的,便是古长安城隍,听闻已存活了几千年,想来应该知晓许多旧事秘闻。”
孟园闻言,倒也不觉得意外。
丘林县城隍地位太低,只是一个编外公务员,能知道的事自然不多。
从他口中得到长安城隍的消息,亦是一桩收获。
孟园暂时将心中疑虑按捺下去。
她向来是十分淡定的性子,上辈子五百年更是养出了一颗圆融道心,即便此刻天道崩塌在她面前,也能面不改色,继续求自己的道。
此方天道破碎,对她的修行影响也并不大,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
孟园转移话题,回到了今晚的正事上。
“我在附近那条河中现一只小鬼,因其欲害人性命,我便将他抓来交于城隍大人,不知您能否把他带去阴司,交给阴司处置?”
城隍转头看向两人交
谈时,躲在一旁瑟瑟抖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