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三十一年农历最后一日,肆虐盛京城近一月的极北寒流终于散去。
暖阳普照大地,气温自清晨回升,到了晌午时分,穿着薄棉衣也有一种闷热的感觉,屋顶积雪消融,沿着房檐滴落。
街道上人来人往,喧嚣热闹,似乎预示着大周朝下一年的光景,年丰岁稔、穰穰满家。
“兵部尚书、镇武侯姜时戎参见公主!”
火红的灯笼挂满街道,随风摇曳,镇武侯身姿伟岸、有如魔神,他躬身行礼,声音如钟,铿镪顿挫,裂石流云。
“镇武侯免礼,您是朝廷的社稷重臣,更是我大周的武脉脊梁,云乐对大周未有寸功,受之有愧!”
舆轿中,云乐公主的声音如出谷黄莺,似水如歌。
“见过镇武侯!”
云乐公主的舆轿后,还跟着很多奢华雍容的轿子,里面走出很多衣着华丽的人。
男子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女子风姿绰约、仪态万方,都拥有非凡的气质和久居上位的气势。
他们都是皇室宗亲,但身份、地位却远远不及镇武侯,因此在府前下轿。
姜时戎与侯府众人也一一回礼。
“这位想必就是侯爷最小的嫡子玄麟贤侄吧,一年前他参加乡试,我恰好受翰林院之命,担任副考官,对贤侄的文章记忆颇深,真乃文采斐然、锦绣天成。”
一位面白胡稀、精神炯烁的皇室宗亲来到姜时戎身前,无不惋惜道:“若非那句君臣不同席,与李大人观点不同,贤侄岂能屈居第六名亚魁,依我看便是考取解元,可未尝不可!”
“司马编修过誉,犬子才疏学浅、刍荛之见,岂配解元之名,考取亚魁也实属侥幸罢了!”
姜时戎温和还礼,面前这位衣着锦绣的宗室老者,名司马问,是大周皇族旁支血脉,而今供职翰林院,为七品编修,虽官阶不高,但在皇族宗室中威望不低,颇有文名。
“学生拜见老师!”
姜玄麟彬彬有礼,躬身敬拜,司马问是他乡试的副考官,姜玄麟也算是司马问的门生弟子。
“玄麟,今岁除夕圣上许云乐公主莅临侯府供应新春,乃无上之恩德荣耀,你是镇武侯的嫡子,此情此景当作诗一,既表对圣上的感恩,也可展现你的文采!”
司马问抚须道:“我大周儒道昌盛,人杰辈出,前些时日自玉门酒楼传出的一边塞词,便是一位低调谦逊的年轻人所作,早已脍炙人口,盛京文人无不推崇,此等文采豪情,令人仰慕不已。”
“老师说的可是那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姜玄麟也忍不住赞道:“此诗寥寥数笔,便勾勒出我大周边塞兵将的气势与豪情,玄麟初闻时也惊为天人,不知是怎样的人物,才能作出如此诗句!”
“说起近些时日享誉盛京的名诗,有一与凉州词不相上下的诗句,也在这几日渐渐崭露头角,为众人流传开来!”
司马问忽然笑道:“甚至就出自镇武侯府,唤作塞下曲,那句大雪满弓刀真乃神来之笔,我思来想去,侯府中唯有玄麟有此文采,十有八九便是贤侄所作吧!”
“这……”
姜玄麟一怔,原本浮现在脸上的笑容,也顷刻僵硬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司马问所说的那诗是出自谁手,姜离那日在大雪中求见姜时戎所生的事,全在母亲贺楼氏的监控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