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龛又笑道:“我本想辞官,但皇太后仁慈,任命为兄为高要县令,挨着你去的县,正好顺路。咱们一起走!”
“嗯。”
张俊重重地应道,他的内心仿佛充满了力量。
他为自己的狂妄自负付出了代价,友人流放,司空自杀,长官降职……这些都成为压在他心头的巨石,让他喘不过气起来。
然而兄长的陪伴却让他又燃起对生活的希望。
押送的士兵为这两人的兄弟感情所感动,笑道:“张明府,此去苍梧万里之遥,渡江跨河,只怕你的驴车过不去。”
张龛道:“走到哪儿算哪儿,驴车过不去,我还有两条腿。这车上还有空,几位不妨把身上的行礼放到车上,这样更从容赶路。”
兵士依言将背的包袱放到车上,路过张俊身边,叹道:“你有一个好兄长。以后……记得祸从口出,凡事三思而后行,免得害人害己。”
张俊连连称是。
一行人逶迤南去,渐渐消失在远方。
张俊的事情告一段落后,朝野慢慢恢复了平静。
袁敞已死,邓绥没有落井下石的爱好,依旧让人以三公之礼埋葬了他。
刘隆事后冷静下来,琢磨这件事情,想了半天终于明白袁敞的死为什么能让母后对张俊袁盱二人网开一面。
若说母后怜惜二人,刘隆绝不相信。母后为人和善,但原则性极强,谁要犯到她手里不管亲人还是其他人都一律依法处置。前些年邓氏有一族人仗势将人打死,就被判了抵命。
袁敞的死让刘隆想起了当年司空周章的死!周章谋反事泄,但母后却没有大肆追究其家人的过错。
张俊和袁盱的交通在母后看来就是内外勾结,若袁盱没有势力还好,但他有一个司空的父亲,在士林和官场都拥有厚望的家族,这就隐晦地构成了谋反的格局。
张俊名为泄密实则不自觉地做了谋反的事情,如今“首恶()”
已去,谋反之局ü[(()”
烟消云散,张俊这个从犯死不死就不重要了。
若袁敞没死,恐怕张俊与袁盱都得死,成为母后杀鸡儆猴的鸡。如今猴已死,鸡就无所谓了。
想通之后,刘隆长叹一口气。在他以为东汉的日常就是救灾赈济的时候,母后却悄无声息地处理了一个“谋反案”
,阴谋推翻邓氏的谋反案。
若邓绥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刘隆将来很可能沿着他老爹的路重新走一遍。
禁中当值的尚书郎成为司空与皇帝连接的耳目,在某个契机,双方联手推翻执政太后。皇帝年幼懵懂,然后就依赖朝中大臣。
等皇帝历练出来后,这些大臣也成了尾大不掉之势,皇帝的一言一行都要受他们的桎梏。
高端局,绝对是高端局。小菜鸡刘隆在高端局结束后,才明白各种缘由。
但是这更加坚定了刘隆要抱母后大腿的决心,若非母后及时察觉,他刘隆差点就成了傀儡小皇帝。
即便刘隆倒向母后,但那时他们的母子感情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刘隆会猜忌皇太后废帝另立,皇太后会忌惮打压皇帝,想想就头皮发麻。
所以,只要大臣出口让他废太后,刘隆就不得不做出行动。与其将来被母后猜忌打压,不如放手一搏获得自由。
但是啊,刘隆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呢,一起与母后商议朝政,母后会认真听取他的建议,他会给母后加油助威。
“圣上,陛下说下月初一是个宜搬迁的好日子,咱们要带哪些人去德阳殿?”
江平问他道。
刘隆扫了一眼殿内殿外忙忙碌碌的宫女和寺人,除了江平和王娥,其他人都是母后安排来的。
这些人都是母后的人,或许在大部分事情上对他这个皇帝忠心,但如果涉及到终极抉择,他们或许都会选择站母后。
若帝后发生冲突,只怕这宫中和朝堂的精英都要清洗一遍了。
邓氏无才吗?
行军打仗非邓骘之长,但牧守一方遵令办事绝对比朝堂上大部分人都强。邓遵虽然有争功之瑕,但他身上确实有实打实的战功。除了这两人外,还有邓悝、邓阊、邓豹、邓畅等邓氏族人以及一大批依附邓氏的人。
若将来母后放权,这些人都会被刘隆完完整整地继承。
刘隆长长出了一口气,道:“他们都是伺候惯的人,把他们都带上。你与蔡侯说一声这些人都带走,崇德殿和德阳殿缺的人,让蔡侯补上就是。”
江平微顿一下,然后领命而去。
崇德殿与德阳殿比肩相邻,整个北宫都是母后的势力范围。只要在北宫,他就永远掩在母后的护翼下。刘隆将之称为护翼,母后的护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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