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小心淋雨得了风寒。”
江平一错眼的功夫,小皇帝就跑到栏杆边淋雨,这是对江平心脏的巨大挑战。
他担忧皇帝不小心从台基上摔下去,又担忧皇帝淋雨生病。孩子大了,又不能将他拘着,只好为他撑起一把油纸上,站在他身边护着他。
“咦?那是什么人?”
刘隆看向游
廊上被宫女引着的小姑娘,瞧衣着打扮不是宫女之流。
江平看了一眼,说:“朝廷政务繁多,陛下准备再招两个女史,这几日上午都在频繁地召见世家的小女娘。”
刘隆点点头,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眺望远方。
细雨微风中,燕子斜飞归巢。
走过前殿,樊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前殿台基上扶栏观雨是圣上吧。只可惜隔着迷蒙的细雨,她看不清。
樊嫽出身湖阳樊氏,就是被誉为四姓小侯的那个樊氏。然而,时移俗易,从光武帝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太久的时间,樊氏逐渐走向没落。
光武帝建武时,樊氏何其昌盛?一宗五侯,贵宠至极。现在呢,樊氏最值钱的或许只有这个姓。
樊嫽听闻皇太后再次选拔女史,毅然决然地报了名。她的母亲抱住她哭,说:“前者马融长女入选女史,年过二十未嫁。你这是一去,不知何时能归来?”
樊嫽劝母亲说:“阿母只见马女史二十未嫁,不见马氏因此门楣生辉。马氏姊高行殊邈,我等心向往之。儿L心意已决,阿母不必再劝。”
樊嫽这一家这些年颇为不顺,先是父亲因病辞官,再是樊嫽未婚夫婿坠马而死。
樊嫽自幼在宫中学习,学了被阿母称为不合时宜的东西。她现在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明确知道重新择婿出嫁不是她想要的。
樊嫽今年十五岁,去年因为备嫁辞学回到家中,现在她又重新踏入了这片熟悉而陌生的土地。
樊嫽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平缓激动的心情,然后迈入殿门,走上前,恭敬地拜见皇太后。
邓绥频繁地召见年轻的女娘,固然有选拔女史的意思,但也有其他的想法。
皇帝已经十二岁了,寻常世家的孩子通常一出生就定下婚约,延续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联盟。但是皇帝至今还没有开窍,然而身为母后的邓绥不得不上心了。
皇帝选妃乃是国家大事不可马虎,而且皇帝选妃宜早不宜晚,晚了,一些小女娘都被聘走了。
当然,还有一些家族特意留着几个品貌出众的女孩,预备送进皇宫成为妃嫔。
其实,高阶妃嫔的选择余地并不大,不过是那几家当中适龄的而且没有婚约的女孩而已。
若是按照皇帝的想法,这些女孩说不定因为年龄一年比一年大就退出候选人的行列,另寻佳婿。
樊嫽是邓绥比较看重的一个人选,无论是女史还是高阶嫔妃。她自幼在宫廷学习,成绩首屈一指,性格温厚坚韧。
“樊嫽参见皇太后陛下。”
少女的声音清脆悦耳。
邓绥让樊嫽起身坐下,目光落在樊嫽的脸上,杏眼桃腮,鹅蛋脸面,容貌秀美婉柔。
“你多大了?”
“回皇太后,我今年十五。”
樊嫽回道。
“平日里都看些书?”
樊嫽一一答了,樊嫽说的书大部分是宫中学堂提倡的,其他则是一些天文算数之类。
自从得知皇太后和皇帝都喜欢天文算数,有条件有天赋的不论男女也都多学了一些。
邓绥又像曾经考察马秋练那样让她拟一道诏令来,樊嫽也拟了,文字简洁,用词准确,倒也符合邓绥的意。
邓绥记了樊嫽的名字,赐了她布帛让她先回家。
樊嫽出了皇宫,坐在马车上,突然捂着脸无声啜泣起来。
她肯定落选了,之前马女史是当场就留下了。她这样被赐物叫回的都是落选的人。
快到家门口时,樊嫽擦干眼泪,装出一副见了大世面心满意足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希望落空的难过与悲伤。
“阿母,我回来了。”
樊嫽还未进院门就叫道。
樊嫽的母亲郭萍从屋里出来,看见女儿L完好回来,身后的婢女还捧着两匹布,再一看女儿L一双泛红的眼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郭萍心中如释重负,但又对女儿L感到心疼,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含笑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樊嫽与母亲两人似乎都忘了去之前樊嫽的雄心壮志。
樊嫽将婢女手中的布放到桌子上,郭萍用手一摸,惊讶道:“这种宫造的吉布,摸着柔软厚实。”
这两匹布,一匹是月白色,一匹是石榴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