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原谅”
这个词落入耳中,戴高像是看见了什么无比惊悚的场面,瞳孔倏地瞠圆,紧接着,眼白上翻,下意识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开始急喘着气。
段垂文一个箭步上前,抬指拂过对方两处穴位。
“啊……啊……”
中年人的喉咙里跟拉风箱似的,发出呼哧呼哧几声,而后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谢……谢谢……”
戴县令捂着胸口,苦涩地笑了笑,怅然道:“心魔啊,确实是心魔,手起刀落那么多次,原以为自己的心早就跟石头一样坚硬,不信鬼神,不会害怕,可到头来……”
“想当年,前辈曾给过一句忠告,干刽子手这行的,本来就有损阴德,千万不能贪着利益,再去助纣为虐,否则……唉,我为什么就没守住呢!”
“有些事,本因不在你,说出来,才有解决的办法。”
段垂文盯着对方闪躲的眼神,再下一剂狠药,“既然果已经在循环中,那就容不得你再隐瞒,想想你的家人,这次还算得幸,发现又得及时,可下次呢?下次,他们是不是会落得一个与那些断头家禽相同的下场?那些斑斑血迹,那些你害怕的事,终将成真!”
屋内寂静一片,仅剩起伏的粗喘声。
戴高双目失神,凝望着帐顶久久不语,末了淡淡道:“那件事,实在太久了,大概有……十年了吧,这么久远的事,段先生,你真的有兴趣听吗?”
“尘封不代表
掩埋,只要戴大人愿意说,段某自当奉陪。”
又是一阵沉默。
一道虚无缥缈般的声音终于响起,似叹息般,在屋内回荡:“好,给本官一点时间,明天用过早膳,你……再过来。”
话说到这份上,段垂文不便再作逼迫,何况今晚之事,对于对方来讲,应该是心有余悸,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下。
他拱手道别,临离开前,瞥向耳房的方向。
戴夫人仍坐在那边,静静地守着小女儿,是一副静谧且美好的画面。
他收回目光,推门走了出去,一抬头,微微愣住。
廊下,一道身影正背对着蹲在地上,手里攥着根树枝,不知在扒拉什么。
对方的婢女满脸焦急,却不敢多话,急得抓耳挠腮的。
至于小太监,则木木地候在一旁,神色迷茫,看样子已经昏昏欲睡,魂游四方去了。
段垂文有些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有种直言的冲动,想问夏侯芷如此煞费苦心的接近自己,对自己各种关怀,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越来越看不清,看不透。
甚至越来越……习惯这种感觉。
“回去了。”
夏侯芷闻声立刻丢掉木棍儿,拍了拍手,刷地站起身,一脸疑惑道:“这么快?”
“嗯。”
两人并肩往前行,一路无言。
抵达小院后,段垂文抬手搭上门环,偏头看向正在隔壁磨磨蹭蹭不打算进屋的人,轻叹了口气,问道:“时辰还不算晚,要不要……过来我这边坐一坐
?”
“好啊!”
话音未落,身影已至面前。
门窗刚一阖拢,夏侯芷就迫不及待道:“那戴县令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想象中强啊,你刚刚那么吓唬他,居然都没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