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退下。
夜很漫长,洪玄七却在翻看丹巴尊者的记忆,对于转世有了新的认知。
十六世纪末期,觉囊派祖师多罗那他,本名贡嘎宁布,此人多才多艺,曾写过一本《印度佛教史》的着作,此书被列为研究佛教史重要的工具。
当时,觉囊派得到了第希藏巴汗的支持,多罗那他带领的觉囊派兴旺起来。黄教开始在蒙区传教,第希藏巴汗为了争夺蒙区的控制权,派多罗那他去传教。
但黄教已经有人在现今的内蒙,多罗那他只能跑到外蒙地区。临行前,多罗那他被赐了一个尊号“大慈迈达里呼图克图”
,迈达里汉语就是慈祥的意思。所以,一些蒙古人叫多罗那他为迈达里领。
他经过长途跋涉,那个年代从青藏高原到蒙古高原,死亡率在5o%左右,可见现实中唐僧取经绝比想象中要艰难得多。最终,多罗那他到达库伦,也就是现今的乌兰巴托,在这里进行传教。
二十年间,他建造了不少寺庙,信徒也多了起来,深得外蒙古汗王的信任,称之为哲布尊丹巴,哲布尊是“高位光明者”
的意思,被誉为蒙古地区四大领袖之一。
后来,多罗那他死了,他生前留下旨意,转生在外蒙地区。
当时,他所在的蒙古部落领是土谢图汗,他有个儿子,他认为自己的儿子就是多罗那他的转世,从而建立了外蒙古哲布尊丹巴转世系统。
转世找到了,但没有系统的教理,还需要去拉萨学习经义,于是就被送到布达拉宫。
临走之前,土谢图汗又把另一个小儿子仁增送过去,给还是尊者的儿子当贴身奴仆,并派了最英勇的武士当护卫长,可以很好的保护尊者。
经过十多年的学习,丹巴尊者已经学业有成,准备回去。
就在此时,黄教领派人过来,让他改信黄教,丢掉觉囊派的理论。
现在,丹巴尊者面临两种选择,要么改信黄教,要么坚持觉囊派教义,尤其今晚生的事情,黄教派出护法神大黑天,杀掉异己者。
要知道,格鲁派跟噶玛噶举派进行了长期残酷的斗争,格鲁派刚获得胜利,黄教领更是扩建了布达拉宫,来彰显他的地位。此时正意气风,此刻的询问颇有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意味。
但丹巴尊者已经下定决心,排除艰难险阻,也不会改信黄教,这是他所承担的责任。
对于护法神,丹巴尊者的记忆中有详细的学习记录,很有意思。
每个教派都有自己独属的护法神,别的教派也能驱使,但效果上却打了许多折扣。
像格鲁派就有位本尊与四大护法神之说,位本尊是大威德金刚,四大护法神分别为大黑天,地狱主,吉祥天母,财宝天王。
而觉囊派的护法神则是一髻佛母,梵名为艾嘎乍纪,又叫独母或一母。
一髻佛母,一面二臂,身褐红色,独目居于额头中央,独齿尖锐犹如普巴杵,牙尖向下,一撑天,头戴五骷冠,右手高举人尸,右手持魔心与豺狼,披人皮衣,着虎皮裙,项挂五十鲜血人,立于日莲尸座之上。
想要更好沟通一髻佛母,必须穿着法器,有一、独目、独齿的面具,五骷冠,褐红色法袍,人骨与人皮雕琢而成缩小版人尸,镶嵌了熊心与狼牙的法杖,人皮做的斗篷,老虎皮做的虎皮裙,那条项链用人骨雕琢而成,浇灌了至少五十条生命的鲜血,日莲尸座是用人的耳骨搭建而成,耳骨非常轻,便于携带。
这一身法器就有多少条人命,充斥着野蛮血腥的文化。
沟通护法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按照丹巴尊者的记忆,所谓护法神更像是一种鬼物。
洞玄观对鬼的解释,是执念与阴气结合的产物。在洪玄七看来,这里的护法神,就是佛教派系不断与鬼进行沟通,并输送信仰之力,有限度控制鬼物的行为。
因沟通程度不同,对护法神控制能力不同,还容易被鬼物反噬,但做的事情基本上都充满了血腥暴力。
至于转世,在洪玄七看来根本不存在,谁都可以,可一旦所谓转世经过学习佛教教义之后,再沟通护法神,都会获得上一代或上几代领的知识。
不排除有的领把一点灵觉储存在护法神之中,然后悄悄影响或占据转世的意识,从而达到转世的目的。
所以,一切手段不在于转世是谁,而在于前世领在护法神之中做过什么手脚。
只要转世不是傻子,经过十几年无休止的学习,都能熟练掌握教派教义,再接触护法神之后,潜移默化的受到了前世领的影响,压制本身的思想,从而完成转世。
这又回到前面,不同教派有不同护法神,对护法神的控制能力越高,越能把自己的执念留给护法神,通过执念来影响转世,达到控制转世思想。
这样就形成一个循环系统,养鬼,崇拜鬼,变成鬼,通过鬼来影响后人,完成转世的过程。
穿着一身法器的转世,最大限度与护法神沟通,也是最大限度被鬼的执念影响到,让鬼的思想占据转世的思想。
相比较,本土道教与汉传佛教就有点小巫见大巫了,血腥不见得少,但的确文明多了。
正当洪玄七胡思乱想的时候,丹巴尊者突然睁开眼睛,这已经是第二天白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