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最终收了足足一拾二贯钱,狄怀英用银馃子会账,然后才被放上了船。不过,那船老大还有一个额外要求。
“诸位,不是老儿我刻薄,可这几日你们只能待在两间船舱里,饮食便溺都不得出来。”
他对狄怀英和范家两人说道:“但我保证,每日都会让人给你们送吃喝,恭桶也会给你们每日更换涮洗。”
虽然这个要求确实有些苛刻,但现在已经上了船,狄怀英三人也只得答应。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艘船的船老大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担心这几个被夹带的书生可能会影响到自己接到的那批贵客。
那可是县令老爷亲自让典史过来,让他们好生招待的人,同时他们也是包下了他的这艘客船。
若非那典史没有留下一个铜板,而这个船老大也不敢向官面上的老爷们讨要——他现在只担心这次魏县的官老爷们赖账,所以只能靠偷偷夹带来给赚些本钱回来。
狄怀英还不知道,他虽然已经跟赵无咎先行道别,但最终居然还是乘了同一艘船。
没错,这艘客船便是魏县的县令,在接到了燕子津津令张孟将传书之后,特意为使节团留下的。
不仅如此,这位县老爷今日还专门摆了一场酒宴,为远道而来的使节团接风洗尘。
等了一晚上,又是在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使节团里不少人还在舱内醒酒昏睡,这艘客船方才急匆匆地驶出了码头。
船上的人都不知道,就在这艘客船驶过瓜洲的时候,那个白胖纲首瞅见这一幕,不仅立刻让自己麾下两名漕工骑马追了上去,这两人还硬生生地追到了客船前面好几十里的地方。
那里有一段河流,叫“漯水河”
,河床很宽,流水速度相当平缓。
这段河的两滩芦苇丛生,每到初秋,芦苇花怒放,而每进初冬,芦花枯萎,被风一吹,铺天盖地、漫天飞舞。
人们只要从此路过,身上准能落满芦花。因此,这段河流又被称为“苇河”
苇河岸边有一座半荒废的寺院,据说是前朝灭佛时所致,又因此伽蓝三面被苇河水环绕,故而得名叫“水围寺”
。
“水围寺”
原本既有前后殿,又有东西廊坊,殿内还有几十座粘土烧制的精美神像,形态各异,栩栩如生。
只是,现如今寺院荒废了,大殿廊坊由于被附近村民取走了梁柱,也就坍塌了下来,便做了一地的瓦砾——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因为就连那些瓦当也几乎全都被人捡走了,拿回自己家里用。
剩下的就只是墙壁倒塌后,摔碎而没人要的土砖,以及实在不便拿走的塑像。那些塑像身上的彩漆早就剥落了,身上也是饱经风霜,坑坑洼洼的。
曾经晚上有人路过此地,突兀见到这么一尊塑像,被吓了个半死。后来这地方“邪性”
的名声就传开了,几乎没什么人会往这边走。于是,此地也就慢慢变成了一伙水匪盘踞的场所。
这群水匪之中,有个身材胖大的家伙,如果那范谦、狄怀英来到他面前,多半会猜到这人可能与他们找到的那纲首有些瓜葛,事实上两人确实是一母双生的亲弟兄。
因为他带人盘踞在一处荒废的破庙,而且总会趁着苇花飘荡时到河上“做买卖”
,所以知道他的人为其起了个诨号——
花头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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