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正应了那句话:世事无常。
就在整个丘林部,除了族长林老爷之外,其他人甚至已经忘记了这位草原之王的存在之时。
林家偏偏遭遇到了这场前所未见的大劫,家中人丁零落,马上就要沦为人家案板上的鱼肉。
反复权衡之下,那林老爷也只能舍却了家里供养的最后一名萨满祭司,从深坑的地下唤出了这头恶狼。
而这恶狼也确实足够凶恶,甫一出世,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斗败了大周朝廷使者身边的高人,并且还现场表演了一场饮血食人的戏码。
没错,阴颉利是在做戏。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收集人们的“畏”
。也只有收集到人世间足够的畏惧,他才好放手施为。
“堂堂骨咄落的子孙,突骨的可汗,居然有一天也要沦落至此……”
一边吃着“食物”
,阴颉利一边颇为自嘲地想着。他已经吞了几人的血肉,其中有那绿眉军士卒的,有东山备贼军将士的,有林家奴仆(丘林部的部民)的,甚至还有那个“儒者”
高图澄的。
“……人或许会说谎,可血肉不会。它们告诉了我一些消息,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用了。”
阴颉利的目光如狼一般锐利,透过敌楼的缝隙,扫了眼还在和备贼军不断争夺城头所属权的狭窄战场。
接着,他又低头看向跪地的林老爷。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有深不见底的狡猾与计算。
他知道,丘林部的背叛并非偶然,而是时间的磨砺和大周盛世的诱惑使然。
但他并未立即作,因为他知道,真正的猎人从不会在猎物未入网之前就暴露自己的意图。
他转过头,用那双仿佛能洞察人心的眼睛,看向了葛修礼。这位绿眉军的大将军,虽然心中充满了对阴颉利的恐惧,但仍然保持着一定的冷静与理智。阴颉利知道,这个人,亦将是他的棋子。
“丘林啰啰,”
阴颉利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草原上的风暴即将来临,“去告诉那个姓葛的,不要在北门与备贼军纠缠不休。一地得失,不值得浪费太多时间,他攻城只不过是想要从这作城池上撕下一块肉来果腹,又不是真想要做这座城的主人。”
阴颉利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中透露出草原胡人特有的用兵风格:“我看到他们有骑队,让他们四马并排,不计后果,不要在城头和人家缠斗,直接冲进东山城,直插南门。另外,让那些因为城墙狭窄而无法攀爬的预备队伍绕道其他城门,继续攻城。你告诉他,要像狼群一样从四面八方包围猎物,才能找到合适下口的地方。”
林老爷将阴颉利的命令传达给了葛修礼。葛修礼虽然心中有所犹豫,但当他将目光投向阴颉利的瞬间,后者脸上露出的那抹狞笑,直接驱散了他心中的一丝反抗意念……
葛修礼有些担心,如果自己说个“不”
字忤逆了这个坏物,他会不会立马就会被当场杀死?
可事实上,葛修礼并不知道,被他视作怪物的阴颉利其实心里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反抗自己的意志。因为,阴颉利已经从他身上收获到了“畏”
。
“不封刀三日!”
阴颉利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激励与恐吓,连负责传话的林老爷都被吓了一跳。
“那姓葛的会打什么仗?明明都已经快要胜了,还这般磨磨蹭蹭不爽利,他这是要把金子摩挲掉棱角才赏赐给麾下的将士?告诉他,立刻下令重重奖赏先登陷阵的勇士,这座小城的破灭只在须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