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一句诗脱口而出,入了正看过来的董昭的耳,他为之一震!
宁将陈粮碾作土,不施饥民半碗粥!去年东杨岭,杨江镇之事仿佛历历在目,钟离观当初在周文山手下确实做的很过分,但是,管束天下百姓的难道不是朝廷么?
想到这里,董昭高声道:“民做军功粮作饷,血水染红官家袍!程都督,去年朝廷的指挥使童在江北干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将赈灾粮私吞,分给手下军士,然后杀良冒功,亲手处死上千流民,还向朝廷报功,你也有脸说钟离观?钟离观是有私心不假,但可没残害过百姓!”
程欢闻言冷冷一瞟过来,竟不知如何反驳。
“说得好!”
龙骁道。
董昭走来,迎上程欢那冰冷的目光,丝毫不惧道:“我知道程督主此来是为我师姐而来,她与朝廷内廷外庭纠葛太深,你们极为不满,恨不得杀了我师姐,左封显徐经甚至不惜盯上我,但你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为什么?古人云,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们内廷外庭在江湖上作威作福,动辄打着朝廷的名义喊打喊杀,江湖上的英雄们早就看不惯你们了!无论你们使出何种手段,就算你调来十万大军,你们也未必赢得了!杀了一个,也会出来另一个,灭掉一个门派,也会重新立起几个门派。”
董昭说到此处,也道出一句诗来:“世清则侠隐,世浊而侠行!”
董昭这番话掷地有声,原本热闹的大堂顿时变得落针可闻,程欢还是冷冷盯着董昭,但眉头已经拧成了川。
伊宁赞许的朝董昭点点头,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笑意,一晃又变了回那张冰寒的脸,不过,那张冰寒的脸是对着程欢的。
程欢居然微微一笑,说道:“董昭,你如此年轻,居然能看透这么多,也不容易了。但你要知道,你今日成亲,所娶之人,本就是圣上赐予你的!白梨是从外庭里挑选的,徐经选的人,在淀海县那个村里,为你制造一场英雄救美,你知道么?”
董昭微微睁大了瞳孔。
程欢继续道:“若无圣上交待我等对你关照,你根本就走不到今天!圣上待你姐弟二人不薄,你却在今天成亲之日大言什么世清世浊,你一个混江湖的小子,连什么是恩义都弄不明白,还敢在本督面前夸夸其谈?”
董昭也冷笑道:“好一个圣上关照,好一个夸夸其谈,韩延钊在我出京之时私自将我抓入牢里拷打,这是关照?傅恒在沧州将我下狱,关押四日,这是关照?徐经在开封威胁我加入外庭,这是关照?左封显在小柳镇外抢走白梨,打我一顿,这也是关照么?皇帝他老人家的关照,就是派人来威胁我,来打我么?换做是你,你要不要这种关照?”
程欢脸一冷,再要开口时,段苍却道:“原来皇帝本意是好的,就是你们这群当下属的乱来是不是?那程欢就是那个乱来的头子?”
程欢冷道:“胡说八道!内廷之人所做之事与我何干?沧州将你下狱乃是左封显做的,徐经威胁你之后回了京也被圣上所问责,我外庭有哪里对不住你?”
董昭面对程欢,高声道:“八月十三,夏莹将白梨诓入布店后宅,质问她为何不向外庭传递情报,然后不断威胁,甚至动手,如若我当时不在,白梨只怕已经香消玉殒。夏莹难道不是你的人?想要白梨传递的难道不是有关我师姐的情报?你们外庭难道不是把我们当敌人?我知道你此来定会问夏莹一事,可以告诉你,夏莹,我杀的!就因为,她该死!”
“你……”
程欢手一按桌子,胡子抖动,显然动了气,但片刻,手松弛了下来,冷冷说道:“董昭,你有种……”
程欢冷静了下来,却看见汪澄转头看了过来,目如深渊,冷冷道:“姓程的,你想打吗?贫道乐意之至!”
龙骁也道:“这样吗?龙某也想试试程都督身手如何……”
段苍一抚须:“哦,朝廷第一高手?段某最近又悟出了苍龙剑法的一招,段某也想找个人试试呢。”
程欢脸色冰冷不作声,身后的傅恒早已汗流浃背,抖如糠筛。
喝醉了的鄢聪此时却笑嘻嘻跑了过来:“你们要群殴程欢吗?我也要来!”
群殴?傅恒不敢想象这五个虚境之上的高手打起来会如何,他此刻感觉身处旋涡之中,他竟然顶不住这威压,头一歪,栽倒了过去……
眼看气氛一时冷到了冰点,伊宁却开口道:“不打,喝酒。”
众人看着伊宁,脸色变了变,龙骁之后第一个开口:“好,拿酒来!”
酒很快送了上来,一人一坛,汪澄不喝酒,苏博过来,很懂的将他请到一旁聊天去了。
桌上,龙骁,段苍,程欢,伊宁,开始了拼酒之旅,一坛一坛,四个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喝到申时,龙骁撑不住了,申时一刻,段苍也去歇息了,此时宾客也渐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