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你竟然是这种人……”
万姿笑够了,故意啧了几声,斜睨着眼上下扫他:“平时都是装的,关键时刻一点兄弟情义都不讲!”
“……是你干嘛要问这种问题!”
由着她闹,梁景明相当无奈。勾连之前被绑得动弹不得,瞥了她一眼,漫起点点委屈。
“你今天很不一样,对我很凶。”
“一部分原因,是我在生气啊。”
包扎完毕,真像给大猫顺毛般,万姿从他头顶摸到脊梁。这动作堪称双向疗愈,令她愈语调轻柔。
“我生气你可能去新加坡交换,竟然不告诉我。无论是好是坏,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
“另一部分原因,是我希望你……”
词语在齿间斟酌,她垂眸看他,“记住这种感觉。”
“刚才做的时候,你很怕我跟你弟或者其他男人背叛你,对不对?”
“记住这种感觉,这种患得患失到极点,占有欲冲垮理智的感觉。人也好事物也好,要争取你想要的。”
“我一直觉得你很温柔,永远为我、你弟弟或者其他人着想。”
万姿摇头,扯出一抹笑:“但在这个世界,太温柔的人一般自己过得不够好。”
“我知道你怕失去我,但你不能只有我。”
“你要自己的追求,你的人生不该围着我转,否则我们的感情容易失衡,很难长久。”
“我今晚跟着你弟去了你家……”
她微闭上眼,场景一一在心头浮现。
那个见证梁景明蜕变成长的简陋公屋;那些书桌上一道道力透纸背的勾画痕迹;那些被精心制作却仅存于涂鸦的高楼模型……
都沉甸甸地,从往昔浮起。
“我想知道……”
千言万语凝于喉中,最终万姿化繁为简。深吸一口,慢慢开口。
可问题就像薄且利的刀刃,轻易精准地直插心尖——
“梁景明,你还记得学过的德语单词吗?”
“你还想去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吗?”
“你还是那么喜欢建筑吗?”
她盯牢他,不错过他任何表情,从惊愕到动容。
宛如置身冻结的湖,她凿开一个小口,便听见蔓延开的咯吱脆响。
那是经年累月承受踩踏的冰面,再也支撑不住——
梁景明点头。
当然记得。当然还想去。当然还是那么喜欢。
他从没有忘记过答案,只是从没有人这么问。
像问饥渴旅人要不要喝水,罗密欧爱不爱朱丽叶,死刑犯想不想活着,他似乎争着回答每个问题,也仿佛回答不出任何一个。
他只是咬牙点头,连带嘴唇和视线乃至全身,都跟着颤抖。
被他紧攥住手,万姿全盘接纳他的无声起伏,感受着,共振着。
“我明白了。”
于是她安慰地吻他:“乖,帮我拿下手机。”
深呼吸着平复心情,梁景明没太注意她在干什么。
还沉浸于她的话语中,他又听见她问:“你知道萨利机长吗?”
“美国那个飞行员……?”
“对。”
万姿说,“他是一个英雄机长,曾经驾驶双引擎停摆的飞机,成功迫降在纽约哈德逊河上,救了全机154人。”
“……你怎么记得这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