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陈大叔的音色来回切换,结合其长篇大论的人生经历,顾宵不寒而栗。
急躁的思绪出卖了他表面装出的镇定:“怎么会这样,这种既视感,就好像我在他们眼里已经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了,此刻讲这么多话给我听……难道只是恶趣味吗,或者说,痛苦的人生需要一个人来倾听?不,不会,这里是灾厄书的世界,一切事情都不会毫无意义。
所以接下来还会有任务二吗?
到底该如何触?
我还能回去吗?”
风未停,顾宵虽然脸色如常,却正襟危坐,丝毫不敢动弹。
残月依旧,只是比起初看,略微瘆人。
再看面前的男人,愤怒似乎在平静的讲述中慢慢泄着,虽然偶尔有情绪爆,但终归还是在继续讲着后面的跌宕起伏:
“我那天看着外界断断续续的新闻更新,只记得自己好累,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空虚,就好像意识到了前半生的努力只是在虚度光阴,我想照顾好父亲,想帮助他振兴家里的农场……可是这一切,就算做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时候,我总是在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就是总觉得,回不去了,什么都晚了。
尤其是我的弟弟,他的家庭,我曾经无比羡慕,无比自豪,无比向往,但……就在一瞬间,我身边在乎的事物,突然消逝了大半。
我好累,不知道以前的一切都算什么,也不知道以后,我能做什么……
就当我以为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的时候,我第一次在新闻上听说了撤离队伍成功出了城市,那一刻,我好激动,终于我也有了期盼,于是我日日夜夜地等待着重逢。
可是,后来的事情……弟弟他和家人走散了,甚至最终他们家只有他一个人跟着队伍逃了出来。
长达49天的等待……除了新闻还是新闻,我一直都在心急如焚……全世界都污染逸散着,虽然没有荣廿市那么严重,但满天华的父亲也是因此倒下了,他最终甚至没能亲眼见上弟弟一眼。
我……
我好累,直到那天我看到了匆匆赶来,狼狈不堪的弟弟,这才明白,原来他比我更累。
……
一年后,灵源塔幸存的工作人员,集体离开了大6联合组织援助的临时基地,在炸毁所有证据后,弟弟他带上了我,从此销声匿迹了两年多。
……
五年前,我们完善了探险家协议,带着这些年复原的实用技术,悄悄重返了故土,并偶尔自称‘外地人’和‘探险家’。
顺带一提,我是探险家2o16,从o开始,一直顺位往后,直到最后的编号,而我,就是最后的编号。
在经历了五年的出生入死之后,我们将大量爬行虫们赶入了地下灵源塔,并利用其过量的污染限制住了这些可怜人。
同时,也为接下来摧毁灵源塔的计划,埋下坚不可摧的伏笔。
接下来的日子,除了定时收取样本研究,其余的时间就是,不断地去完善那个计划……”
到了后面,陈大叔几乎是生硬地讲完了这些话,此刻,他悄然抬起头,死死地盯着眼前面色如常的顾宵,幽幽开口:“小林,你有些冷静过头了,下次记得装像一点。”
猝不及防听了这话,顾宵顿感如芒在背,头皮麻的同时冷汗不止,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表明不动声色,干笑着说道:“陈哥你说啥呢,这不都是大家知道的常识吗哈哈,也就是您讲得切身体会了一点,啊我的意思是,唉,我这嘴真笨……什么面色如常,我只是有点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感受……”
“够了,拙劣的演技到此为止了,你还有什么疑问吗?尽管提!”
陈大叔冷眼相待,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命令道。
顾宵麻木地扯了一个微笑,但厚厚的围巾挡住了这些,于是只好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到底是谁?吴方还是陈……”
“我姓陈,吴方是我的战友。”
陈大叔确实是有问必答。
只是……不仅仅是有问必答的态度,还有那回答的内容,都更加让人疑惑了。
顾宵十分意外,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问了出来:“那你怎么可以……”
“吴方死了,我当时也被过度污染,导致我现在经常会觉得他活着,甚至下意识地创造他还活着的样子。”
陈大叔打断了顾宵的话,对此问题他毫不意外。
明明是很恐怖的事情,但顾宵现在的内心却很复杂很别扭。
于是顾宵扭转话题,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问道:“你们探险家一共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