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陡然赤裸裸地站在周一面前,轻易就叫他面红耳赤,足够近的距离可以看清林述左侧肋骨下的红痣,那是在视频里从未见过的美艳。
周一僵硬地移开视线,低头接过林述手里的衬衫:“没事,我给你去拿件衣服。”
林述全不在意这些细节,随便用手抹了抹身上还没干的水珠,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刚刚周一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他跟着走到周一房门口,戏谑地说道:“你刚刚是不是不好意思啊?嗨,都是男人,而且你看我直播还少啊,脸红什么,我那时候住工地,大家都是大澡堂一起洗啊……”
“啪”
的一声,周一朝着林述的胸膛上砸了一件短袖,面色倒是没那么害羞了,反而有点不悦。
林述自觉闭嘴,以为自己说过头了,小声嘀咕:“生气了啊?怎么这时候害羞啊?”
“穿你的……我没害羞!”
周一听了林述的话更是不太高兴,蔫蔫地追问:“你还在澡堂里洗过?”
“昂,你没有过吗?那种大澡堂,有淋浴还有大水池!泡一泡可舒服了!”
林述混迹工地的时候,几位比他年长的工友当他是儿子般照顾,各几个月就带着林述去二十五元一次的大澡堂洗澡搓背。
林述起初也不好意思,从小在南方城市长大,忽然和这么多同性赤裸相待,的确是需要心理建设一番,不过舒适的水温和力度强劲的搓背很快就让他习惯了一切,去澡堂成了他打工时最期待的一项放松活动。
周一盯着林述套上短袖,看着在白皙皮肤上的红痣在眼前被白色掩盖,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你现在倒是很白,在工地上没晒黑吗?”
周一不得不转移话题。
林述看了看自己的双臂:“噢,我做主播都几年了,天天昼伏夜出的,那时候再黑也早白回来了啊!”
“那时候你吃了很多苦。”
两人又坐回了沙发上,周一打开了林述刚刚没打完的游戏,示意他继续。
“其实当时没想离开的那么快,只是我爸打牌欠了钱,总有人去我家闹,奶奶索性就说把房子抵给他们,我们去别的地方讨生活。”
林述其实略去了一部分,当初离开主要是因为奶奶打听到了母亲的消息,她想把自己送去母亲身边。
至于她和林宏,一对身体不好的母子和还不清的债务,她想过用其他方式结束一切。
周一语气沉沉:“那件事是导火索吧,如果当时我有更好的办法帮你,你是不是……至少离开也会和我说一声?”
林述打游戏的手顿了一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别放心上,而且那时候我被家里的事烦的焦头烂额,没多余的心思去怪你。”
医院的欠费、棋牌室的账让林述无暇去咀嚼在学校受到的委屈和羞辱,他捡纸箱水瓶、给市场送货、工地上扛水泥……
身体上的疲累让他没有任何心力去思考和自己有关的事,也只有足够疲惫才能让他忘记心理上的痛苦。
看着周一还是一脸后悔和自责,林述无奈之下,搂上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好啦,你自责也要有个限度吧,我本来也不是读书的料啊,就算没退学也肯定没什么名堂,至少我那段时间有赚到钱,人不能两者兼得嘛。”
“嗯…那好吧。”
周一被搂得服服帖帖,动作生硬地也搂住了林述的肩,手下温热的躯体此刻正穿着他的衣服,他扶着的地方是他浑圆的肩头,在往下是……
“对了,你这里,是不是有纹身?”
他想起在镜头里看见那隐约一闪而过的纹身,绽放双翅、一跃而起的飞鸟。
林述嗯了一声,而后有些后悔地说:“那时候为了钱嘛,被忽悠去的,之前晒得黑,还没这么明显,而且这玩意儿要祛掉激光还疼,我就怎么留着了。”
“给我……看看?”
周一手掌覆盖住那一处纹身,只在视频里匆匆一眼远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
林述将领口往后一提,扭头说道:“喏,你看呗。”
周一的短袖领口对于林述足够大,往后扥几下就能看见纹身。
正好是周一一个手掌的大小,是只奔向月亮的飞燕,展开的双翅占据了很大一部分面积,缠绕在飞燕四周的藤蔓像是束缚又像是阶梯一步步将燕子引向月亮。
很漂亮,周一想,他也这么说出了口。
“还好吧,幸好不是左青龙右白虎的风格哈哈哈哈哈。”
林述松了手,将衣服拉回原状。
周一也收回了手,若有所思道:“或者我也可以纹一下?”
“?很痛的,不过你不是出国读书的嘛,没在国外纹一个啊?”
林述奶奶隔壁病房的阿婆的孙子出国读了几年书,回来身上就成了画布。
周一摇摇头:“没有,我也想过,但是总觉得应该纹一个有意义的。”
林述颇为赞同:“我也觉得,如果让我自己选的话,我要把我爸和我奶奶纹身上。”
周一知道林述和他父亲还有奶奶感情十分深厚,不由想起自己那对荒唐的父母,人的境遇真的差异很大,林述一家曾经过的贫困落魄,可是一家三口却互相扶持、不曾放弃对方;而他看似完美富有的家庭,内里却冷漠至极。
“你和你家人感情很好。”
周一看向躺在围栏里呼呼大睡的澄澄,回想这么多年,和他相伴最久的也只有这条狗罢了。
林述顺着他的视线也瞧了过去,打趣道:“怎么?想把澄澄纹身上?”
周一语气带着落寞:“也不错,毕竟它真的陪了我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