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王奶奶洗脚的时候,没了小狗帮她叼毛巾,自然又是一阵长吁短叹,正难受着呢,就看见自家的宝贝大孙子屁颠屁颠地,把毛巾给捧过来了:“奶奶,您擦了脚赶快睡吧。”
王奶奶老怀宽慰啊,看看,没白疼这孙子,人家顶上事了。
第二天一早,还是固定的那个时间,王奶奶就听见汪汪汪的狗叫声从外边一路进来,停在她的床边了。
就算是年轻人,刚睡醒时也有点糊涂,何况是老年人,王奶奶迷迷糊糊的,就以为是贝贝又来叫她起床了,闭着眼睛就说:“贝贝啊,你再等一会儿,等我起来就带你出去遛弯儿。”
“汪汪汪!”
回答她的还是熟悉的狗叫声。
王奶奶一下子就清醒了,贝贝明明死了啊,怎么还能来叫她起床?
老太太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使劲闭了一下眼睛,自言自语一句:“唉,老了,糊涂了!”
“汪汪汪!”
这次可不是老太太糊涂,是真的有狗在叫!
王奶奶一个激凌坐了起来,就看见她的大孙子王典,蹲坐在地上,伸着舌头看着她,见她起床,就笑模笑样的,又汪汪汪地叫了几声。
老太太当时就吓坏了,差点给吓得背过气去:“典子,典子!你你你,你这是咋啦?”
王典高高兴兴地汪汪叫了两声,学着贝贝的样子,张嘴去咬他奶奶的手。
王奶奶一把扭住孙子的脸,大声叫起来:“不得了啦,学礼,学礼你快来呀,典子他中邪啦!他他他,他被贝贝附身啦!”
大冬天的,王学礼披着衣裳光着脚,眼角还挂着眼屎,跑过来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娘和他儿子。
……
王典就郁闷死了:“不是,我真没中邪,我就是看奶奶心里难受,想让她高兴一下……”
王学礼啼笑皆非哇,这小子成天的,脑子里不着四六的都在想些什么:“不是我说你,你想让你奶奶开心,办法多得是,你用得着学狗叫嘛你?”
王典也是垂头丧气的:“唉,爸你就别说了,不是因为贝贝死了,奶奶难受嘛,我假装贝贝给她拿毛巾,叫她起床,说不定奶奶就高兴了。”
王学礼抬起头闭了闭眼,对自己儿子的脑回路真是无法理解,然而他老娘还在旁边催着呢:“你别听他的,他那会儿绝对中邪了,我可听得清楚呢,那叫声,跟贝贝一样儿一样儿的!来,把这香灰水喝了,这可是我一大早去庙里求来的!”
“奶,我真没被附身,我真的是心疼您,不信我给您背课文,贝贝总不会背课文吧?”
王典都快哭了,那么一大碗黑糊糊的香灰水,这要是喝下去,他不得闹肚子啊?
王奶奶才不信他这个邪呢:“不行,必须喝,现在你清醒,是因为太阳高了,阳气足了,等天一黑,你就又被附身了,你瞅瞅你这小脸儿青白的,眼睛底下一圈子黑,甭想瞒过我,就算你是贝贝,也不能祸害我大孙子!”
这老太太是个明理儿的,小狗再重要,也没有孙子重要,王典总算有机会证明了,在他奶奶的心里,他比贝贝重要得多。
王典就冤枉得不行了,为了学贝贝叫奶奶起床,他一晚上没敢睡踏实,就怕误了时间,这能没有黑眼圈吗?
死乞白赖,软磨硬泡了半天,王奶奶就是不吐口,一定要把贝贝的狗魂从王典身上驱出去:“听话啊,你要不喝香灰水,就得泼黑狗血,那玩意儿不好找……”
“奶奶,我的亲奶奶!我喝就是了,别祸害人家黑狗了!”
王典急了,老太太说黑狗血不好找,可万一找到了呢,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画面,心一横眼一闭,端起那碗香灰水,捏着鼻子就灌了下去。
王学礼哈哈大笑:“该!再让你自做聪明!”
王典哭丧着脸:“爸,你还是不是我亲爸,你也不心疼我,也不怕我拉肚子。”
王学礼笑着出门去上班:“没事,拉一拉也好,你这身体壮实,就当做泻火了。”
***
轻松的日子过得就是快,寒假过到一半的时候,高考成绩下来了。
田橙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她心目中的学校,比前世提前了一年进入前世的母校。
上田村这次爆了冷门,除了田橙之外,田玉英也被录取,虽然只是本省的大专,可也是货真价实的大学。
至于上田村的知青,五个知青考上了两个,喻兰川也被人大录取,而王卫红则考在她家乡的一所大学,也算是得偿所愿,她和殷建设约好,殷建设努力复习一年,明年再战,她在那所大学等着他。
田金枝和张爱党都没考上,张爱党也就罢了,心里还有几分释然,觉得殷建设累死累活地复习,也跟他一样没考上,心里就平衡了许多。
田金枝就不一样了,原以为大学是囊中之物,没想离着录取分数线还差老大一截呢,高考的时候田老太在村里夸下了海口,说是整个上田村,连着下田村在内,如果有一个人考上大学的话,那也肯定是田金枝,不能有别人的。
没想到打脸来得又快又疼,田橙这个只上了小学,还成天要上工的人都被录取了,反倒田金枝这上了四年高中的人没考上,田老太都快气死了。
自从大房从家里分出去,老田家是真的不顺,田丰收投机倒把,被判了三年的劳动教养,田老太扬了她一贯的作风,不怪儿子,倒把事情怪在方大丫母子三人身上,把那娘儿三个骂得狗血淋头,说是她们不吉利,才会害得田丰收被抓。
方大丫可不是宋秀致,被田老太欺负得狠了,跳着脚跟田老太对骂:“你的儿子你自己养大,自己教的,他捣腾那些东西你都知道,也没少沾他的光,现在把责任都推在我身上,到底你是他娘,还是我是他娘!”
两人成天吵吵不休,田老太动手,方大丫也不让着她,田老太在她身上居然也没占到什么便宜,怄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