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上田村还能有人考上大学,除了她田金枝,根本不作它想。
那边几个人还在聊着呢:“哎,不知道考场纪律严不严啊,能不能打个小抄?”
“行了啊,”
田玉堂正色说:“有多大本事使多大本事,别给咱上田村丢人。”
这就没人再提作弊的事了,确实也很丢人的。
喻兰川没参于讨论,车子已经进了城区,田橙和他不在一个考场,不知道那丫头晓不晓得在学校门口等他一会儿。
田橙自然是等着他们了,这种重要的时刻,总是要和伙伴们见上一面,互相鼓励一下的,几个年轻人在校门口互相击掌,喊了声加油,就各自分开,去决定他们命运的考场。
宋秀致和宋书臻目送着田橙进去,宋书臻看着跟田橙一起的小伙子就有点奇怪:“姐,那个是谁啊,和你们很熟吗?”
田橙和喻兰川的事并没有完全定下来,只是两家人有默契,宋秀致不想让家人知道,想着万一将来不成,对女儿名声不好,就解释为同村的知青,一直在教田野推拿格斗术的。
宋书臻点点头,心里有几分不痛快,他是过来人,心思细腻,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听到姐姐这么说,就以为姐姐被生活磨得迟钝了,连女儿不对劲都看不出来,打算着有机会得和田橙谈一谈。
田橙这边和喻兰川不在一个考场,两人互相鼓励加油,分头进了各自的考场。
这大概是建国几十年以来,年龄差距最大,人员最差参不齐的一次高考了。
有十五六岁的少年,也有三十啷当岁的知青,还有个女知青,索性是挺着肚子来的,脸上神情紧张。
监考老师走进教室,示意大家安静,说了几句考试的注意事项,就开始考卷了。
教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卷子被翻动的沙沙声响,忽然有人很响亮地打了个嗝,有人抬头看了一眼,也有人注意力全在自己的考卷上,根本就没注意到。
田橙看着面前的考卷,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题是真的很简单,这些日子她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自己准备了一支钢笔,小舅还给了她一只,都是灌的蓝黑墨水,她先在草稿纸上试了一下,两只笔的颜色一样,粗细差不多,这就开始答题。
那个打嗝的人还在继续,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田橙的卷子做了一半的时候,那人的嗝已经由刚开始的几分钟一次,变成了十几秒一次,这就不说了,每一次打嗝,他整个人都要随着跳动一下,他后面的那个人担心受影响,已经把桌子向后挪了又挪。
监考老师看着他也难受,把自己带的热水端过来,示意他喝一口试试,说不定能压得下去,可这嗝打得很是顽固,喝了热水也没什么作用。
好容易上午的考试完了,这人匆匆地拿了东西就走,他也知道自己的病太讨厌了,平时还好,在这种重要的时候肯定影响到了别人。
结果刚走不多远,就有人在后面喊他:“那位同学你等一下!哎,就是你,那个打嗝的同学,你等一下。”
这同学是个高大壮实的青年,眼睛狭长,颧骨高耸,脸上有股子莫名的凶狠样子,田橙走近他,就闻见一股膻味儿,同学看着她,露出很奇怪的样子:“同学,嗝,你有事,嗝,吗?”
“有事,同学,你这呃逆,哦不,打嗝的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吧?”
这同学就有点不高兴,他这毛病已经很久了,想过很多办法都没用,民间说打嗝不停,吓唬一下就好了,可家里人都不知道吓唬他多少次了,都没用,照样打个不停,除了睡觉的时候能安生一会儿,其它的时候都在嗝个不停。
虽然不误什么事,但一个大男人的总是这样,其实是很丢人的,可他也没办法,也看过医生,中药西药都吃过也没用,最近越的厉害,打起嗝来整个人都要跟着抽一下似的。
现在被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问起来,他自觉很没面子:“嗝,你问这个,嗝,干啥?”
田橙意识到戳着人家痛处了,赶紧笑了笑,开门见山地说,不然还要惹人家讨厌的:“这个打嗝是一种病,我能治。”
这人原本很不耐烦的,听了这话一下子眼睛就亮了,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上下打量一下田橙,立刻就又黯淡下去,转身就走:“嗝,你一个小姑娘家,嗝,赶紧回去嗝,吃饭休息,下午嗝,还要考试呢,别,嗝,和我开玩笑,嗝。”
田橙急了:“哎,你这么嗝着多难受啊,我跟你说,只要一剂药就好,你中午抓了药煎好,中午喝一半,晚上睡觉前再喝一半,明天就能正常考试了,多难得的考试机会啊,不能让这病耽搁你答题。”
这人再看看田橙,犹豫半天:“嗝,你真的嗝,能治?”
喻兰川恰好过来,笑着答应:“是啊,她能治,她给我们一起的知青治过病的,你让她试试,万一能治,明天的考试就舒服多了不是?”
这人想想也是,又说:“可我没钱。”
田橙:“……我给你写个方子,你自己去抓药,我不要你的钱。”
她看着这人的衣服还不错,怎么就连抓一剂药的钱都没有,而且他说话时眼睛有一丝怀疑一闪而过,田橙就猜到了,对方可能是在怀疑她和喻兰川在骗人。
果然,一说不要钱,这同学就放松了许多:“行,那你给我开方子吧。”
诊了脉象,又问了其它的症状,最后诊断是胃热致呃,田橙给他开了竹茹汤:“这方子拿回去抓药煎了,估计有一剂药就好了,如果好得不利索,再吃一剂就没事了。”
这人将信将疑地拿了方子,眼看田橙确实既没向她要钱,也没指定让他到哪里去抓药,看着好像真不是骗子,也不说谢谢,就离开了。
田橙和上田村的几个知青一起出去,宋秀臻和宋书臻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田野和王典也在,俩小家伙都穿着一模一样的工作服改制的棉袄,腰里勒着皮带,看着就精神头儿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