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年轻人,拎着一个布袋子,说说笑笑地就往这边来了。
同伴来了,这人立刻就精神了,这会儿手腕也疼得不厉害了,甩了甩手腕,嘻皮笑脸地说:“哎,刚不是说好了,让我检查一下这布么?”
说着话,便伸手往田橙脸蛋上捏去:“我看看这布滑不滑?”
砰的一声,他的手离田橙还远着呢,就被喻兰川一脚踹到巷子墙上,呈大字形贴在墙上好半天,才顺着墙滑坐下来。
其它几个人立刻炸了窝,闹嚷嚷地跑过来,七嘴八舌的:“这是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抗拒执法,把他们抓起来!”
“哎,小子你别跑啊,你敢抗拒执法,咱们把你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
喻兰川挡在田橙前面,还是冷冷淡淡的:“走吧,要我押着你们去,还是你们自己去?”
一个最壮实的冲上来:“老子先给你点颜色瞧……啊!”
同样只是一脚,那人也飞了出去。
这是几人中最能打的一个,都敌不过喻兰川的一招,这些人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登时哇的一声喊,一窝蜂地掉头就跑,提着布袋子的那人跑得较慢,被喻兰川追上去,听得脑后风响,吓得他扔了袋子就跑。
喻兰川被袋子挡住去路,袋子口是开的,蠕动两下,一只大红冠子钻出来,接着露出公鸡的脑袋,见到光亮,这只鸡才惊恐地咯咯叫了起来。
喻兰川把它塞回袋子里,拎起来回到田橙身边,举了举袋子:“怎么办?”
田橙兴奋中带着几分窃喜:“怎么办,当然不能凉拌,要炖了吃啊!你一只我一只!”
她露出小狐狸偷到鸡的喜悦神情:“没想到,竟然有机会黑吃黑啊!小喻同志,你武力值不错,值得表扬!”
喻兰川把落在地上的棉花拣起来,好在棉花外面包了纸,没沾到多少灰,他笑了笑,一手抱着棉花,一手拎着装着鸡的布袋子,走了两步,忽然顿住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小田同志,你的黑吃黑的计划,怕是要失败了。”
前面巷子口,露出了刚才那个乡下男人畏畏缩缩的身影。
田橙也看见了,叹了口气:“唉,天不佑我,炖鸡的计划完不成了,小喻同志,养大一只鸡也挺难的,还是还给他吧。”
那人被这帮戴红袖章的二流子抢走了鸡,心里难受得厉害,这鸡是从一只小鸡崽儿好不容易才养到这么大的,这是家里婆娘病了,打算卖了鸡筹几个看病钱,没想到还没等卖出去呢,就被当作投机倒把抓了。
那帮子人没收了鸡,教训了他几句,就把他放了,可他心里面还惦记着鸡,想着是老婆的看病钱,终究还是忍不住悄悄跟了上来,想等着人少的地方,给人家求个情,看在病人的面子上,把鸡还给他。
没想到的是,这帮人进了巷子不久,一个个就像见了鬼一样跑了出来,就像被棍子赶着的兔子。
最后那个人出来的时候,他清楚地看到,那人手里没有布袋子!
他的鸡!
那些人把他的鸡给扔了!
他赶紧就跑过去,却不敢直接就进去,毕竟能把那些人吓成那个样子的,巷子里还不知道有什么更加可怕的物事呢。
只不过他壮着胆子探出半个身子一看,只有刚才那对年轻男女,男的手里拎着的……
正是他的鸡!
男人见了鸡,简直命都不要了,一个蹦子就蹿过去了:“这是我的鸡!你你你,你把它还给我行不?”
喻兰川把袋子递给他。
“你你你,你这就还给我了?”
男人有点害怕,更多的是惊喜,颤颤地,有点不敢去接。
喻兰川笑了笑:“拿着吧,那些人是假冒的,他们根本就是街上的二流子,专门诈骗你们这种人的。”
这人接过鸡,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嘴唇哆嗦了半天才说:“谢谢你了!我家里的婆娘病了,要卖了鸡治病的,不然的话,该拿一只谢谢你的。”
喻兰川摆了摆手:“没事,你要卖鸡,最好去居民区问一问,这地方是商业区,二流子多得很。”
这人佝偻着腰,提着袋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那架势,是恨不得给喻兰川跪下磕个头的。
田橙看着觉得心酸,想起一年前的自己,别说一只鸡了,就是一颗鸡蛋,也能让田老太动手打死自己,两只鸡对于乡下人来说,就是他们一年的油盐酱醋钱。
喻兰川看她闷闷不乐的,就逗她:“小田同志,今天吃不成炖鸡,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田橙瞪他一眼:“你等着,我回家就杀一只鸡来吃,看我能不能吃上炖鸡。”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过一条街,喻兰川忽然停住,转身看着后面。
后面一对男女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男的正是刚才卖鸡的男人,见喻兰川现了他们,男人有点羞惭,站在原地,两只脚不停地互相捣换着原地踏步,却不敢过来。
反倒是女人大着胆子走过来,带着点畏缩又带着点兴奋地,仔细端详田橙半天,低声问:“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姓田?”
田橙也看这女人有点面熟,脑子里蓦然一个念头掠过:“你是大姑,田菜花?”
田菜花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又掉下泪,把装着鸡的袋子抓过来,就往田橙手里塞:“橙子,果真是你,我看你长得像你妈,就是不敢认,这鸡给你,回去给你妈吃,你妈她,你妈和你弟还好吧?”
田橙推拒着不要:“大姑,我妈和我弟都好着呢,倒是大姑,你来县城做什么?”
她忽然想起刚才那男人说的话,打量田菜花:“大姑,你……病了?”
田菜花苦笑着掠掠头,好让自己显得精神点:“没事儿,不是大毛病,这鸡你拿着,姑离开家的时候你还小,这些年不见,我家橙子也长大了。”
不怪田橙对田菜花没什么印象,田家的大闺女田菜花比田满仓小两岁,十六岁那年嫁了人,嫁过去没几个月,男人就生了一场急病死了,婆家说田菜花克夫,把她赶了回来,在老田家呆了不到一年,又被田老太以一袋子土豆的价钱卖进了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