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橙狡黠地一笑,没正面回答她:“小姨,让她们狗咬狗去,咱们等着看热闹就行了,我妈的东西,我一定会要回来的。”
宋秀臻喜洋洋地对着她左看右看,用力地拍了一下田橙的肩膀:“看不出来啊,你可没随了你那傻妈!”
别看宋秀臻身材娇小,手上力气可大着,田橙给她拍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站稳了就笑笑不说话。
上辈子她是很傻很软弱,不过,再怎么傻和软弱的人,重来一次或许在别的事上会栽跟头,总不可能在同一件事,同一个人身上栽跟头了。
回到宋家,还好灶上的饭还没糊,一家人吃了饭,宋秀致就要带着两个孩子回家,被一家子硬是劝着,又留下住了一晚。
田橙当然是很愿意的,她有些事想问宋荫卿,上次在县医院时间紧迫,一直没来得及问呢。
吃完晚饭,她就拉着姥爷进了屋,说是有医学上的问题要讨教。
田橙八岁的时候,田野出生,田老太就做主,把她送到宋家,嘴上说的是担心宋致秀一个人带两个孩子太累,其实还是嫌田橙在家吃闲饭。
田橙在宋家呆了五年,田满仓死后,田老太觉得田橙年龄大了能下田挣工分了,又把她接了回去,美其名日要陪伴她娘,其实就是回去干活儿挣钱的。
当时的田橙刚上了半年初中,她对中医有兴趣,人也有灵气,把一本汤头歌诀背得滚瓜烂熟,有时病人来家里看病,宋荫卿也让她跟着把把脉实践一下,时间长了,才十来岁的小人儿,竟也能把病证辩出个三四分来。
众人都啧啧称奇,宋荫卿也高兴得不行,打算着把自己一身的医术传给这个外孙女,可惜学到半路,田老太就以陪伴宋秀致的名义,让他把田橙送回去。
毕竟田橙是人老田家的孙女,宋荫卿虽然舍不得,也不好说什么,再加上确实心疼宋秀致,有田橙在身边照顾着,自家女儿也能好过一些,就把田橙送了回去,还附带了一大箱子医书和一只医药箱。
田橙回去上田村,就再也没摸过学校的门槛,好在她的底子还在,没事的时候看看医书,研究里面的病症,倒也没把手艺彻底扔了。
众人都知道这爷孙俩的默契,她说要请教医学上的难题,倒也没人生疑,宋母还给腾了一间空房间,把屋里正在玩的田野和舒文文带了出去。
屋里没人,田橙的神情就凝重起来了。
“姥爷,几个月前我摔倒,磕到了头。”
田橙开门见山地说。
宋荫卿没急着去查看伤势,只是看着她,等着她说下文。
如果只是轻微的外伤,他的外孙女不会这么郑重其事。
“当时没什么明显的外伤,只是头上起了个血肿,晕倒在院子里不久之后,田野把我弄回家里,当天晚上,我烧了,我妈从你给我的药箱里,取了一片退烧药喂给我吃了,第二天烧退了,我看了一下,除了有点虚弱,身体其它方面都还算正常。”
“嗯,然后呢?”
宋荫卿拉起她的手腕,开始诊脉。
田橙心里暗赞,老爷子这脑子还是够用的,知道大问题在后面。
“我失忆了,忘记了很多事情。”
老爷子的手指稳如磐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三根手指时轻时重,探着田橙的脉象。
“我记得之前跟您学过的医术,也记得在县城里的事情,就是忘了回到上田村以后的事。”
田橙说,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迷茫:“后来,上田村的事我也慢慢地想起来了,当然也有一部分人和事是重新认识的,但是就是忘了摔倒之前具体生了什么事儿。”
“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宋老爷子把完了两只手的脉象,又看了舌苔,检查了磕到的部位,问了事情前后的经过,当时有什么感觉,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想起来的事情是一点点想起来的,还是一下子想起来的,想起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外力诱因之类的,问得很详细。
田橙一一回答,前世的她是由弟弟和母亲带着她,一点一点地重新教给她认人,告诉她之前生的事情,这一世的她,可能是因为有前世的记忆吧,前世知道的事情,这一世都知道,可那些前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喻兰川跟她之间的事,她还是一点记忆也没有。
田玉堂跟她说过一次,她想起来一点点,田玉堂没说的,她就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这些前世后世的事,她当然不能跟宋老爷子说,只能具体地说说自己的病情。
“这是离魂了,”
宋老爷子凝重道:“姥爷还真拿这病没办法。”
老爷子是个实在人,治不了就是治不了,尤其在外孙女面前,更没必要装:“橙子啊,我估计着,你当时可能是受了刺激,然后自己选择性地失忆了,不愿意想起来。”
顿了顿,他又说:“这事,估计得靠你自己的意志力,或者你可以试一试,经常到磕着的地方转一转,回想一下,最好能重现一下当时的情景,说不定也就想起来了。”
田橙苦笑,不得不说,她就是宋老爷子教出来的,两人的想法一模一样:“行了,姥爷,那我自己慢慢想办法,对了,这事别告诉我妈,免得她担心。”
“嗯,我给你带点补气血安神的药吃吃看,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中医治疗这种病,不是很有办法,反倒是西医那边,有心理医生,说不定能有办法,可惜这小县城里,也找不到心理医生。”
田橙就有点好奇:“姥爷您还知道心理医生呢?”
老爷子看她一眼,目光中带着笑:“怎么,觉得你姥爷土包子一个,不懂这些是吧?”
“哪里哪里,”
田橙陪笑:“您这一辈子见过的稀奇事也多了去了,心理医生不算啥稀罕的,您就给我说说呗。”
“唉,那会儿我还在京城,还没认识你姥姥呢,有个富贵人家的男孩子得了怪病,动不动就狂性作,不肯吃饭还打骂家里的下人,过后就性格大变,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偏偏变得还是个女人,不管说话行事都完全变了,跟个女人一模一样,关键变的那女人还有固定的性格,有名字,有自己的喜好,过了那阵子,他就又变回来了,问他变成女人的事情,他也完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