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芳道:“自是贤德。”
昭宁帝又问:“如何判定贤德?”
庭芳正色道:“其实不是贤德,而是能力。休信孔老二满嘴胡噌,三皇五帝无信史,打头一个皇帝秦始皇起,但凡文治武功的皇帝,我就没见着哪个不黑心的。”
昭宁帝无语:“你真敢说。”
庭芳叹道:“不想骗陛下啊,好听的话儿一箩筐呢,陛下往乾清宫里坐着,日日听的见。我是盼着陛下能黑心一把的。”
说着又笑,“若能黑心成唐太宗那般,就最好了。”
昭宁帝撇嘴:“别样拍马屁,照样是马屁。”
话虽如此说,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徐景昌默默道:还说我被哄成狗,你还不是一个鸟样!
昭宁帝把话题拐回来道:“能力又如何评判?”
庭芳道:“考试。”
“哈?”
庭芳道:“朝臣就是科举上来的,陛下想立贤,除了考试,还有旁的法子么?说这个品德好,难道那个就不好了?汉朝举孝廉,弄出多少幺蛾子。什么郭巨埋儿、卧冰求鲤,哪里是人干的出来的事?偏当做善行宣扬,不是逼人作恶么?所以后来才有了科举。我是不待见八股,好好的功夫尽下在格式上,闲的慌啊不是。可是科举本身是好的,唐朝分科取士就很好。前次我替齐郡王写折子,虽说的是宗室,其实天下都是一般。陛下若觉着没谱儿,就先设立一个谱,好不好日后再改。就譬如师兄做东西,鲜少有一次就能成的。”
昭宁帝苦笑:“试的两回,被人骂死了去。”
庭芳道:“想办点子事实,再没有不挨骂的。陛下只先别露出风声。我一年主持考四回,成绩都记录在案。尤其是算学!陛下就是天下的大当家,账都算不分明,好意思说当家?真到了那一日,陛下甩出一叠成绩去,众人也只好闭嘴了。”
徐景昌道:“瞒着殿下们可不好。”
庭芳道:“陛下很夸一回成绩好的,大伙儿就明白了。这都不明白的,那就是算不清账的了。”
争宠都不会的,趁早滚。庭芳虽看不上宅斗风,可是宅斗风都玩不来的,还想玩政斗?她小时候在家可是无人敢惹啊!争宠是臣子的基本功。不能只会争宠,但不会争宠可就死定了。
昭宁帝赞道:“此计甚好!好太傅,回回我有烦心事,你再不同那帮人一般跟我啰嗦,总能想出法子解决。这便是你说的实事求是了!”
庭芳笑道:“也未必好,且试之。教弟妹,是教他们做人做臣子,这个我擅长;教皇子,却是不能了,只得陛下多费心。”
昭宁帝笑道:“太傅过谦了。”
说完了正事,三个人复又开始就着烧烤闲话。庭芳是个手残,昭宁帝比庭芳更手残,徐景昌一个人烤着三人份,大冬天的热的满头汗。可看二人吃的香甜,又觉着挺高兴的。
君臣三人尽兴的玩了一场,到申时初才收摊。雪下的越大了,昭宁帝不放心庭芳的身体,硬压着她换了件斗篷才放出宫门去。却是才进家门,就撞上了在二门口打转儿的庭琇。庭芳忙问:“怎么了?”
庭琇见了庭芳,才觉得有了主心骨,急道:“四姐姐,二婶回来了。”
庭芳心头一喜:“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哪儿呢?”
庭琇急道:“姨母日日打人去老宅和二房的宅子里问,今日去问时,说是已经到家了,住进了二房的宅子。我们欢欢喜喜的预备出门,跑腿的小厮却道……却道……”
徐景昌忙安抚:“慢慢说。”
庭琇眼圈一红,呜咽道:“庭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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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芳呆了一下,问道:“没了?是什么意思?”
庭琇摇头:“我也不知道,大伯母与姨母已是去了二房,留我在家等四姐姐。庭松哥几个也去了。”
徐景昌当机立断的道:“备车,我们去瞧瞧。”
因带着庭琇,庭芳乖乖的坐进马车内,徐景昌骑着马在外头伴着,一路往二房去。国公府第都是顶顶好的地段,叶家后买的宅子就不行了。没有时常出入宫廷的要求,也没必要捡宫门口的地界儿买。因此定国公府与二房颇有一段距离,雪天路不好走,马车小跑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庭芳跳下马车,三步并作两步往内走。两进的院子,直直就能找到方位。才到门口,就听见里头争执。
只听叶俊德道:“横竖我是不去住的!”
越氏道:“你当真骨头硬,不想沾人好处,何必颠颠儿接了旨回京?”
庭芳与徐景昌对望一眼,掀帘而入。屋内的人见了这两口子,齐齐一怔。庭芳扫过屋内,现越氏的父母也在。越氏很是憔悴,看着比陈氏还要显老。庭珮兄妹几个倒还好,屋中没有庭理,可见不并不是小厮听错了,而是……
苗秦氏见了庭芳,先福了福,又打圆场道:“原是想请二老爷并二太太回大宅住的,却是二老爷不大愿意。”
庭芳笑道:“这里虽好,只是窄了些。二哥哥几个住的好,二叔也别忘了庭松他们。还是搬回去方便。”
叶俊德冷哼一声:“叶某高攀不起!”
越氏脸色极难看,叶俊德一副要与庭芳撕裂开来的模样,她如何忍得?没有庭芳的圣宠,她们一家子且耗在海南,或一世就老死于那处。她还能忍,她的儿女呢?也一辈子陷在泥潭里不得翻身么?忍气道:“你方才听见了,三弟夫妻两个自跑去外头快活,现生死未知,难道撇下四五个孩子不管?”
叶俊德道:“倘或认我个叔叔,只管搬来便是!”
越氏道:“如何住的下?统共两进的院落,只边上有个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