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又问:“你知道我的身份?”
庭芳只得答:“看衣裳。”
王爷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绣着龙纹的袍子笑了,也是,能在身上绣龙纹的,不是皇帝就是王爷,皇帝显然不可能,那就只能是王爷咯。睛明穴还一跳一跳的痛,王爷心情没有好转,勾起嘴角问:“知道你们犯的什么罪么?”
庭芳无法回答。
忽然有个侍卫疾步赶来,对王爷抱拳行礼道:“杭州知府恭人杨氏,工部侍郎宜人陈氏跪在门外求见。”
“来的倒挺快!”
王爷道,“不见,叫她们滚!”
水仙登时哭出声来,被不知哪个侍卫瞪了一眼,又憋了回去。
尖利嗓子往门外飞奔,见杨安琴与陈氏齐齐跪在大门口,没好气的道:“有功夫求情,没工夫教导孩儿?王爷正心情不好,你们快走吧。”
杨安琴膝行几步,拉住尖利嗓子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个大荷包哀求道:“小孩子不懂事,还请王爷饶了他的小命。”
想要囫囵出来是不可能的了,好歹能活着。心里悔青了肠子,早瞧见陈恭的弹弓,他只说打鸟,谁想到他能对着人打!
尖利嗓子收了个大礼,态度好了一丝丝,叹道:“杨恭人,咱家还担着罪呐,你倒叫我求情?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都!你求我有什么用?赶紧的打人叫你们家男人,直接求圣上去吧!”
听闻他自称“咱家”
,那便是个太监了。陈氏爬过来抱住尖利嗓子的大。腿,硬塞了个镯子,哭道:“公公,奴立等打人去家里,求公公好歹照拂一二,保住孩子的小命。奴感恩不尽。”
尖利嗓子自家心里惴惴,也盼着叶阁老的面子有用,饶了犯,余下的才好运作,忙道:“那还不快滚,可别闹什么长跪不起,作死呢!”
杨安琴和陈氏哪里敢玩道德绑架,连滚带爬的退后,互相扶起对方,撒腿就跑。杨安琴边跑边道:“你去厢房,派几个男仆跟着我,我骑马回家报信,再坐马车孩子就没命了!”
陈氏早慌的六神无主,只会哭,跟着杨安琴一路回厢房,愣是说不出话来。杨安琴出来烧香,哪里带着骑装?不过找婆子要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裳,点了几个男仆,就沿着石阶往下狂奔。慢悠悠的坐着滑竿上山,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往下跑,也不怕滚下阶梯。好容易到了山脚,寻着了陈家养马的男仆,二话不说,带着那几个男仆打马朝京城而去。
陈氏扑在胡妈妈的怀里嚎啕大哭:“我养了整整九年啊!整整九年!没给弹过一指甲、没挨过谁一下。那么乖巧的人儿,自打遇着了恭哥儿,就大灾小病不断,他是她命里的煞星啊!我苦命的儿,挖了我的心肝去了啊!妈妈,妈妈,他挖了我的心肝啊!”
胡妈妈拍着陈氏,强忍着泪劝道:“不会有事的,老太爷在圣上跟前都是有脸面的,凭哪个王爷,总不至于胡乱行。事。”
陈氏哭道:“你不知道!带走四丫头的是哪个王爷都不知道。我们家狠得罪过平郡王,不管是落到他手中,还是他交好的兄弟手中,焉能有活路?又不是太子爷,谁耐烦管你阁老不阁老?便是圣上愿给老太爷面子,这头先弄死了,他们有错在先,圣上还能怪了亲儿子亲侄子不成?我的四丫头啊……苦命的儿啊……都怪我个当娘的一时心软,她要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胡妈妈眼睛红红的,喉咙肿的难受,安抚着陈氏手都在抖。陈氏是太太,教导为主,生活琐事都不大管。可她是妈妈,衣裳吃食哪样不是她经手?打小儿抱在怀里长大的娇小姐,不知要受什么罪。想着就心里一抽一抽的痛。再绷不住,跟着哭起来。
庭瑶急的团团转,不知如何劝慰母亲,又挂着下落不知的庭芳,心里把陈恭骂了个死。杨安琴走的急,留了一群不中用的丫头婆子在庙里,听着自家姑太太哭的撕心裂肺,也都低着头陪着垂泪。
陈氏又骂道:“将来再不许他们见面!他就是生来克我闺女的!他就是个扫把星!就是扫把星!”
哪有骂自己亲侄子扫把星的,杨安琴的陪房张妈妈听的刺耳,还不好劝。确实是陈恭连累了庭芳,可怜太太那样喜欢四姑娘,经此一事,便是脱了险,婚事也不成了。心里还隐约有些不高兴,不过是个庶女,值当你这么上心么?便是讨人喜欢些也犯不着排在亲侄子前头,姑太太真是太实诚了。
张妈妈哪知陈氏的单纯,认准一个人,她就认一辈子。常言道小姑难缠,可她跟杨安琴好,就拿她当亲姐姐,还帮着杨安琴在家立威。庭芳打会说话起就粘着陈氏不放,比杨安琴亲近的多的多,就是条狗都养熟了,何况那么大一个活人。在她心里,庭芳固然比不上小八和庭瑶,可在亲生的两个孩子之后,也没有人能够越庭芳。别说她从来就不大喜欢的陈恭,便是她喜欢的陈谦也比不上。侄子跟女儿,是不同的。
陈氏哭的声嘶力竭,绷了半日的庭芳也快哭了。王爷不是善茬儿,大约顾及着叶陈两家的面子,不打算弄死他们。可是有句话叫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王爷他老人家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趴在他脚底的两个孩子。
高壮的侍卫拿着拶指越走越近,还未上刑,庭芳已经觉得十指连心。先夹的自然是犯,十二根竹子卡入陈恭的指间,用力一拉,陈恭的惨叫直击庭芳的心脏。庭芳整个人都蒙了,会不会骨裂?会不会骨折?她的手,会不会……直接残疾?庭芳的眼泪颗颗落下,哀求道:“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