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茫然摇头。
“恼你蠢!”
秦给事中道,“你们女人就是头长见识短,说那些有的没的。你不过是个庶子媳妇,将来横竖分家出去的。少想少做,安分点。别想着这儿争那儿斗,你再上蹿下跳也不如人家亲儿子媳妇。吃着人家的用着人家的,少添乱,少让她烦心,明白?”
秦氏半点没明白,只不住的点头。
秦给事中拍大。腿道:“得,我看你就不明白。人傻有傻办法,我告诉你,从此你就规矩点。女戒上说什么就是什么。那玩意保不得你荣华富贵,总保的你平安康泰。你道娘家教你那玩意,是要你去受气的么?那是要你实在没脑子就照做!你有理了,赶上不那么坏心眼的人家,够使了。叶家不算难缠,你规规矩矩的就行。再闹幺蛾子,不用叶家话,我自去接你回家,再送到庙里当姑子去!你想好了!”
秦氏脸色一白,整个人都踉跄了好几下。半晌才应道:“是……女儿知道了。”
眼泪到底忍不住唰的落下,如今连亲爹都翻脸了,她怎么就那么命苦啊……被亲爹瞪了几眼,哭哭啼啼的从地上爬起来,跟着生母进屋了。
古代生活艰难,很多手艺人的生意不好,除了顶尖的那拨儿,普通的都是日日等米下锅。故庭芳定制的剥橙器很快就打好了。橙子是冬日佳品,二月已是过季。幸而家里剩了半篓,上手试了试,果然比徒手剥要方便的多。看着丫头喜笑颜开试用的模样,庭芳深深觉得“屁。股决定脑袋”
这句话简直至理名言。她都穿来九年多,要不是为着回礼,剥橙器早被丢到犄角旮旯里去了。因为从来不需要她自己剥啊,只说句想吃,丫头们齐齐整整的弄了来,摆在银或瓷的碟子里,连籽儿都去了。她只管吃便是。哪里想过工具的问题。
看着丫头研究了一阵,庭芳又现,橙子皮有薄有厚,看样子划皮的铜尖要有三个规格以适应各种橙子才是。正好配了三个款,短款有圈圈的适合放在荷包里,随时取用。中款小鸟形状的,再修饰修饰做成挂件,连同结子挂在裙子上,也很方便。长款只好打的更华丽,搁在果碟里用了。顺手把剥柚子皮的形状画出来,这个不用铜制,通常为牛骨,主要是剥开时能受力就行。牛骨比铜的还好用,后世菜场里卖柚子的都是用牛骨的。至于猕猴桃的,那个受力不大,且直接接触水果,宜用银制,起码杀菌么。只是此时的猕猴桃没有品种改良,个头都小,能有直径三厘米左右都算上品。再大那叫贡品,他们家便是能捞着也没几个,懒的麻烦,还是比着三公分的直径去做最好。
胡妈妈试用过后,觉得好用,正经拿了钱去寻上好的手艺师傅打。还嘱咐庭芳道:“你单送三姑娘倒不好,依我说打几等,老太太那里送一套,三位太太各一套,姑娘们再送。老太太并我们陈家老太太处都要镶嵌些个宝石才好看,姑娘都交予我吧。”
庭芳囧囧有神,她还个人情弄出好大的动静。但能讨好外祖家,还是很乐意的,索性道:“再多打两套,大舅母即将进京,我们当面给。二舅母却要使人送去。并在旁的里头吧。此物虽小,日常却十分方便,且贴心。”
“正是。”
胡妈妈道,“我们两家亲密才送这样贴心的礼。”
安排好剥橙器的事,庭芳又问陈氏:“娘,你学了那神仙操,感觉好些了”
开始起了个健身操的名字,没两日就被陈氏叫做神仙操,庭芳麻溜的顺着陈氏改口了。
陈氏摇头:“你也瞧见了,我没力气,倒是胡妈妈说挺好。”
庭芳道:“不急一时,他们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咱们凡间练上一年,才有人家一日的功夫。早着呢。”
一听就是编排,陈氏简直懒的说她。只问:“你大姐姐呢?”
提起庭瑶,庭芳就无语。你说那么聪明的一妹纸,体育课怎么就那么差呢?协调能力简直了!小时候底子打不好害人呐!马上就要结婚了,必须加紧功夫练!她可不想听到什么亲姐姐难产的消息。其实她更想扩散开造福人类,只怕被人当怪物烧了,还是忍了。又想起家里几个姐妹,愁啊!将来你们可怎么办哟!
却说秦氏被娘家训斥了一顿,次日就送了回来。带了半车不值钱的礼物各处送送。都知她娘家不富裕,也没人挑剔,总算把场子圆了点回来。老太太不想真作她,更不想三房乱的让她来操心,当日抽了秦氏后,即刻就预备上庭琇的生日。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老太太虽不喜秦氏,待孙辈都是一样的,大伙儿有歪心思的都散了吧。
姐妹们有意给庭琇抬轿子,竟正儿八经送起礼来。一团和气中,独独惹恼了一个人。你道是何人?正是庭兰。
原本庭兰没觉着有什么,偏孙姨娘听说庭琇的生日要大半心里直泛酸水。既不是及笄,更不是整生日,竟有那样大的排场。前头几个姐儿,打头的庭瑶不会被忽视,后头的二房独女庭珊更宝贝。到了庭芳同庭兰一样吃了碗面便罢,没料到到庭琇,又要大办。把孙姨娘气的半死,一样的姑娘,自家就开始作践起庶出,将来到婆家如何能直起腰杆?三太太个庶出的,女儿生日娘家还送大礼呢,亲孙女都瞧不上眼了!一面觉得世人踩高捧低,一面难过自己连累了闺女,关在屋里哭的半日,就把庭兰绕进去了。
庭兰烦的不行,不想找庭芳那个上岸成功的,只得去寻庭芜。庭芜近来比庭兰还苦闷,姐两个见面都恨不得抱头痛哭。周姨娘遭禁足,不好补贴她们兄妹,如今庭琇做生日,打头的几人都送了好礼,庭芜不欲落了脸面,愁的不行。大房里实际上属庭兰最穷,庭芳往日穷在表面,如今表面都不穷了。银匣子虽放在上房,该知道的谁不知道?孙姨娘还唠叨了好久的偏心眼,周姨娘正禁足,不然一准跟孙姨娘有话聊。
如今两个穷鬼姐妹凑在一处,只好把针线捡了又捡。给庭琇大办原是临时起意,没谁大早准备好东西。姐妹们送送花儿草儿荷包络子便罢,哪知庭瑶出手就是一对花簪,跟着庭珊送了个金香薰球,庭芳捡了块布料,后头的几个就懵逼了。正说话间,庭苗过来了。得,姐三个一块儿愁了。
庭苗压根不想找庭芜,上回结的仇还没化解呢。只是她最近想装死,可凭她的零花钱,送礼想不垫底都不成。只好来找庭兰,姐两个凑一凑寻个差不多的。没想到庭兰在庭芜处,时间太赶,没工夫等一遍一遍的跑,便在庭芜的屋子里商议:“不瞒姐姐妹妹,我手头没钱,老太太偏要大办。二姐姐年长,还请你拿个主意。”
庭兰道:“我能有什么主意?近来连针线都是做我们小哥儿的,旁的再不能了。”
庭苗真不想踩地雷,与庭兰庭芜续了三回茶水都商议不出来,心一横:“我找四姐姐去。”
庭芜立刻就炸了,开始跑到自己阵营里的人倒向仇人怎么行。顿时开了嘲讽:“你巴结旁人便罢了,巴结她个巴结货,好意思?”
庭苗本就跟庭芜不对付,她怕庭琇,可不怕庭芜,冷笑道:“比不得你舅舅有钱,我还是另寻营生吧。”
庭兰头都大了,舅舅的官司要打到天荒地老么?忙道:“你们两个都闭嘴,再吵起来,有你们好看。”
她万分不想求庭芳,只到了如今的份上,只能扯她下水了。又想,大伙儿都是丫头肚子里爬出来的,凭什么光你上岸啊?上岸了也给扯下来,不然心中难平。便道,“六妹妹说的是,四妹妹既惯会讨好儿,何不问了她?”
庭芜还想说什么,庭兰截口道:“不然你还有旁的法子没?老太太正不自在,咱们近来最好安分点!”
庭芜恨恨的瞪了庭苗一眼,庭苗回敬了个白眼。庭兰觉得心好累,使丫头去叫庭芳了。
她们不想叫庭芳,庭芳还不想来呢。一群草字头有什么好抱团的。人家是宝咱是草懂么?到了地头儿,竟在讨论庭琇生日,不由高看了庭苗一眼。这就对了么!做下属的要有做下属的本分,积极上进才是好同志。心里高兴,态度热情了许多,立马就有了主意:“五妹妹的花儿扎的好,我们送那个,是自取其辱。既然她爱扎花儿,我们送她丝线就好。”
庭芜道:“我没你那么厚脸皮。”
庭芳知道她心里有气,也不跟她计较,笑道:“谁让你们直接送了?赶紧找各自的奶妈子往市面上寻。有多少颜色找多少颜色。都用一样的锭子卷了,按着彩虹的色儿排开装在匣子里,再配套针,又便宜又好看。难得是心意。咱们没钱不要紧,自家姐妹用心就好。”
送礼么,要么费钱,要么费心,要么就送了还不如不送。既然没钱,姐妹几个卷两日线,就赶上礼轻情意重了。
庭苗大喜:“还是四姐姐伶俐,妹妹谢了。”
庭兰忍不住酸一句:“四妹妹要不要一起?”
庭芳哪有那个美国时间,没见她都砸钱么?忙笑着摇头,顺道自黑了一把:“要我缠那个?你们确定要我缠出来的送人不是丢人?”
如此不要脸,庭兰竟无言以对。庭芳看着三个二货,估计八成是搞不定的。索性帮他们按照三原色分开,比着绘画颜料分配任务。还怕她们交代不清楚,摊了张白纸,摸了陈氏的颜料来,一样颜色挤点点画在纸上:“叫婆子往铺子里,寻了掌柜一色一色的挑。”
庭苗道:“有些颜色用的多,有些用的少,怎么办?”
庭芳笑道:“送礼图好看,用完了常用的,她自去买。反倒是不常用的家里未必有,你们送了才好呢。”
庭苗受教。看着庭芳行。事周全,心中暗暗羡慕,日后要多同四姐姐学学才是,不然混成她嫡母那样,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