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虑之中,他有心细细盘问,可转念又想,敖继眼下连爹娘是谁都不记得,如何能记得过往之事呢?倘若一语不慎,触及心事,让他病情加重,反而不美,还不如依四弟所言,耐心等他康复后再做打算。
前思后虑中,他从熬继离奇归来想到吉凶未卜的忽雷和传说中的马狓兽,又想到正在追击有熊人的计蒙等九黎将士,再想到投海自尽居然没死的姬云,最后却从姬云逃生又想到明天前去抓捕他的敖继身上。
敖继看上去确实有些思绪混乱,是不是被伯琴所伤暂且不说,为何武功法术会突飞猛进呢?
别的不说,就方才所施展的木遁术,几乎与他不相上下,可是他们父子分别时,敖继几乎还没有完全记住木遁术的口诀和法门……
百思不解中,他几次想询问紧随其后的龙中堂,却又觉在大街上谈论家国大事,有失严谨,只好强自按下滚滚心潮,默默无语,匆匆前行。
而龙中堂早已认定身在怪梦之中,不仅渐渐习惯了敖继的身份,还觉得能在梦中见到这些史前神话中的祖宗们。甚至还能与他们共同生活,一起战斗,不管谁是谁非,不管结果如何,即便是梦中所为,也算三生有幸,千载难逢。
因此,他不仅不打算再辩解自己的身份,反而满怀好奇地期待着梦境进展,甚至还不无调皮地暗自合计——万一梦境中的进展和历史不符,该当如何面对呢?万一回家后,父亲识破我的身份,是不是便会从梦中惊醒呢?
左思右想中,他心中还有几分忐忑不安,尽管心中满腹疑窦,却也生怕言语中露出破绽,不敢主动向敖正询问什么。眼见敖正一直默默前行,倒也正中下怀,随着敖正走大街,穿小巷,时间不长,便随着敖正在一座黑乎乎的大门前站定脚步。
苍苍夜色中,他虽然看不出这处宅院几进几出,几何方圆,可从眼前稍显简陋的大门看来,这处宅院不仅不能与巍峨壮丽的九合宫相提并论,即便与炎帝陛下朴实无华的院落相比,也寒酸简陋许多。
一道五六尺高的院墙中间凸出两个更高一些的门垛,中间镶着两扇黑乎乎的大门,甚至,两扇大门上除了两个碗口大的门环和几枚黑乎乎的馒头钉,再也看不到任何装饰物件。
他正暗自嗟呀,敖正已经抬手轻敲门环,门内旋即响起一声轻问:“谁呀?”
“我,喜儿。”
“呀,老爷回来了。”
回应声中,敖喜急忙打开大门,一眼看到龙中堂,惊喜的有些语无伦次:“呀,少爷也回来了,太好了,老爷,给您和少爷准备醒酒汤了,我再去热热。”
“不用了。”
敖正急忙劝住:“你去睡吧,明儿还要早起。”
“是。”
敖喜应声止步,却并未离去,静静地看着敖正父子步履匆匆地走出门洞,穿过庭院,径直走向正房客厅。
龙中堂边走边匆匆打量着院中房舍,不由更加惊讶,心想:父亲常伴大王左右,九合宫随便进出,甚至我和丽邛公主还定下婚约,按理说,父亲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之重臣,即便廉洁自律,两袖清风,也不该居住在这等简陋的院落中吧?
一眼看去,别说不能和王公贵胄的王府豪宅相提并论,即便与寻常富商乡绅家的四合院相比,似乎也逊色不少。
而且,更让他纳闷的是,进门以来,偌大的庭院里,除了他们父子和敖喜之外,居然没有其它动静!
难道,家中没有别的丫鬟仆役吗?
要知道,尽管他生在穷乡僻壤,也算不上大户人家,可家里好歹也有十几个丫环仆役——不然的话,他也不放心把母亲一人留在家中。
暗自惊疑中,他随着敖正很快来在正房台阶下。
敖正刚刚迈上台阶,却又倏然止步,回头看着紧随其后的龙中堂,柔声道:“天不早了,去睡吧,有话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