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气温呢?”
我盯着龙宁的后脑问道。
“风二十节,继续往西将达到二十五节,”
她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情况会越来越糟。你们坐在后面还好吗?”
“很好。”
龙泽希说,不禁又想起嘉莉那封充满恶意的信来。
龙宁身穿烟酒枪械管制局的蓝色制服,一副太阳镜遮目,留长的头优雅地蜷曲在肩头,让人想起散着异域风情的、润泽的红桉木,和罗诺的短截然不同。龙泽希想象她脚踩反扭矩踏板,灵巧操纵仪表盘稳稳地驾驶直升机的模祥。
就像曾经尝试学习每件事情一样,龙宁很快学会了飞行。她先是飞达商业评级要求的最低飞行时数,接着获得了飞行教练员的正式资格,只因她乐于向众人展示自己的才华。
不需要耳机也能知道,他们已抵达目的地。飞机飞越一片树林,林中四处散落着枫林圆木般被刚砍倒的树木,狭窄曲折的泥道和小径蜿蜒其中。在低矮山丘的另一边,可怕的火灾冒出的浓烟形成一根根高耸的灰色烟柱。秦浩的农场已化为令人惊骇的焦黑地狱,一座浓烟滚滚的屠宰场。
龙泽希在空中俯瞰那些壮观的石造宅邸、马厩和谷仓的残骸,以及焚烧殆尽的大片焦土,处处都是烈火肆虐过的印痕。许多消防车闯进这片环着白色围篱的私人产业,在大片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留下杂乱的辙痕。数英里外是更为辽阔的牧场和一条狭窄的公路,更远处是乐市变电所和大片房舍。
不到八点,我们进入秦浩位于乐市的农场。直升机在距废墟相当远的地方降落,以免螺旋桨搅动的气流破坏现场。罗诺一下飞机便直奔现场。龙泽希则留在原地,等驾驶员们关闭主旋翼和所有开关。
“谢谢你送我们过来。”
龙泽希对特别探员罗sir说。他是这次飞行的副驾驶。
“是她负责驾驶的。”
他打开行李舱门,“你们去忙吧,这里我来负责。”
他对龙宁说。
“你似乎越来越熟练了。”
一起走向农场时龙泽希对龙宁说。
“我只是尽力而为。”
她说,“来,我帮你提行李。”
她接过龙泽希的铝箱,在她有力的手中那只箱子似乎很轻。他们并肩走着,穿着几乎相同,除了龙泽希没配枪支和无线电对讲机。他们脚上的强化金属长靴都已破旧龟裂,几乎变成灰色,走近作为未来几天指挥站的灰色帐篷时,鞋底已沾满黑泥。一辆备有紧急照明装置的大型白色指挥车停在帐篷旁,车身印着烟酒枪械管制局的名称和“爆裂物调査组”
的淡蓝色字样,还配有财政部的徽志。
龙宁走在前面,脸藏在深蓝色帽子的阴影里。她已被调到乐市,不久就要搬离虹市。想到这里,龙泽希忽然觉得自己老了,已精疲力竭。她长大了,取得了龙泽希在她这么大时获得的成就。龙泽希不希望她离得太远,但没有告诉她。
“情况不妙,”
她说,“地下室顶部虽与地面齐高,可是只有一扇门,消防用水一定在里面积成小水池了。我们已经让卡车送水泵过来了。”
“水有多深?”
龙泽希想象数千升的水从消防软管喷出,挟带着无数危险的瓦砾残屑汇聚成一池冰冷污浊的黑水。
“这得看你站在什么地方。如果我是你,就不会接这个案子。”
她的语气让龙泽希觉得自己完全是多余的。
“你会接的。”
龙泽希受伤地说。
龙宁从不隐瞒与他共事的感受。她并不粗鲁无礼,但总在同事面前装作与龙泽希素不相识。还记得早些年,每次龙泽希去大学探望她,她总会刻意避开同学们,不愿同学们看见他们在一起。
“你的行李整理完了吗?”
龙泽希故作轻松地问她。
“拜托,别提醒我搬家的事。”
她说。
“是你自己想去的。”
“当然,这是个大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