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愿意身贱血脏吗?你们以为只有你们饿过肚子?本官七岁前的岁月里,几乎日日饿肚子,”
吴大人摊开掌心给芦苇看。
他手心都是凹凸不平的烧伤疤痕,虽然用好药抹好了很多,淡化了颜色趋于正常肤色,实际上疤痕是没有消掉的。
“我并不想来到这个世上,我生不知父,身贱血脏与猪狗抢食,他们这些忠君大义之人,可曾怜悯与我?”
“只有秋芳,她为了我有口吃的,出门自卖身……”
吴大人声音轻的说不下去了,脸上都是恍惚的痛苦与扭曲。
“武英侯府多少眼睛盯着?即便我不说,别人就查不出来了吗?若是外爷信任我一点,告知我秋芳的事情,他又怎知我没有豁出去的勇气?”
芦苇有些替吴大人悲哀的,看似什么都有了,其实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身卑贱肮脏不堪的血肉,得两边厌弃才是切实的真感。
“武英侯曾想告诉过你孩子的事,但是天下大乱了,他知说了你也没好法子护孩子,索性把孩子养在府里,后来迎天子入城,亲自交待你孩子的事,就是看你有没有善念……”
“小疤赖……?他是秋芳的……”
“他就是你的孩子,这些年你让他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让他在墨坊声名远扬,不过是想让他最后替你去死,你做的,你认为还有谁能护的住他?”
芦苇问吴大人。
吴大人身子趔趄后退了几步,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伞柄,他一生不堪回,现在有人告诉他,他用来脱身的叶家孩子,是他暗中找的亲骨肉!这是多么的可笑!
吴大人忽的悲声大笑起来,痛极道,“外爷跟舅父们骗我半生,最后只有一句,他们“也曾想”
?”
“那为何不在我父子二人见面时就说?难道我母亲付出的一生,我都不配得到他们一句真相吗?”
“昌树才是真的叶家孩子对吗?”
吴大人荒腔走调的问芦苇。
芦苇没回答,“能保住我阿爹吗?”
吴大人松了往日的精气神,垂下手任风雪吹走伞,密密的雪像个帘幕一样落在他身上,把他似喜似悲的脸,晃的极不真实悲怆。
“我不欠叶家什么了,我只能保你孩子和其他没什么参与的人,佟芦苇,我要你也保我儿善终,我们互相交换孩子保护,我会让你们死的悄无声息,其他人不会受到打扰牵连。”
“豆庄留给他,莫让他像我,一生孤苦伶仃,死后都不知能葬何处,我曾在南阳城第一次斗赛结束后,就想让人在路上病死你的。”
“可我终究没舍的下手,你就像昔日在吴家与猪狗抢食的我,没有一日可活,日日都心悬恐惧,可又不得不逼自己做个无畏的人,总能盲目的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我甚至还在前一刻想,不如病死徐仲林,我在娶了你,我相信只要麻头在你会同意的,只要你进了我的后宅,你依然如同现在这般,你赚钱护着你在乎的,我做官护着我心里的,终究是老天薄待了我!我有亲缘胜于无亲缘之人!”
吴大人喃喃说完眼里都是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