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九衢道:“定下行程也得数月,慢慢收拾就好。只是你那药铺……”
对辛夷的事业,傅九衢素来是全力支持的,可是从汴京到扬州,又从扬州到南京,眼下再要从南京返回东京,辛夷始终依着他的行程而定。
傅九衢有愧。
“十一,苦了你,让你跟着我受累。”
“哪里有?”
辛夷笑着扬了扬眉梢,朝他递去一个媚眼,“跟着广陵郡王,我可美得不行。”
傅九衢轻笑,拉住她的手,将人拽入怀里,紧紧搂住。
“不按了,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
辛夷挽住他的脖子,甜丝丝地笑,贴上去。
傅九衢沉默片刻,眉眼有暗芒浮动,声音略带沉意:“此次回汴京,福祸难料,我方才在想,不然你先留在应天府,等我安顿好……再来接你?”
“说的什么话?你我夫妻,本该生死与共。再说了,回京就是回家,能有多大的风险?”
辛夷瞥他一眼,淡淡地笑,“人在生病的时候,难免会郁躁不安,你不要往心里去。我们最大的风险已经闯过来了,往后会越来越好。”
傅九衢没有再说话,阖上眼睛。
夜色沉浸在浓郁的雨雾里。
一骑快马踏着路面的积水,从长街上策马而来。马上那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腰挎长剑,整个人神采奕奕、英气逼人。哪怕是这样的阴雨天,也好似一个顶着烈日而来的小太阳。
“二哥哥回来了。”
羡鱼第一个冲出去。
“我看看,给我看看,二哥哥带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冒雨回来的人正是二念。
十七岁的俊朗少年,挺拔颀长,意气风,举手投足间潇洒不羁,如有青春飞扬。
“顺手逮回来的山鸡,给我娘熬汤……”
他将束着腿的山鸡丢在地上,满脸的雨。。。
满脸的雨渍,满脸的笑,整齐的牙齿明晃晃的,白生生的,显得那张俊脸越黝黑。
辛夷刚抱着两岁的小狸花出门,准备去膳堂,看到雨地里的二念和围着他满脸崇拜的羡鱼,一时哭笑不得。
“昨天一只兔,今日一只鸡。不知道的,以为我儿子是个猎户呢。”
二念笑嘻嘻地走过来,湿漉漉的手捏了捏小狸花粉嫩嫩的脸蛋儿,爱不释手,左边捏完捏右边,嘴上没个正形。
“晚上吃什么?娘,我都饿了。”
可不饿了么?
行营在郊外十余里地,每天来来回回这么骑马,换谁都得抖散了骨头,也亏得他精神好。
辛夷拍开他的手。
“赶紧去洗个热水澡,别受寒感冒。然后换一身干净衣服,过来吃饭……”
二念笑着应了,大步离开。
羡鱼呼啦一声冲过去,拉住他的手。
“二哥哥,你赶紧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射中那头野鸡的……”
“鸡不是头。”
“鸡没有头吗?有的呀,我都看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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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摆好,二念才姗姗来迟。
有长公主在座,他老实了几分,规规矩矩给众人行了礼,这才入席。
从搬到南京,长公主住到府上来,后宅里的规矩便多了许多,但长公主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平常都在自个儿房里用膳,并不会跟他们一起,倒不会让人不自在。
今日是傅九衢特地将人聚在一起的。
长公主坐在主位上,看着儿子儿媳和和美美,孙辈们活蹦乱跳,心中不由感动,那张满带岁月的脸上,皱纹都笑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