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景昀嗯了一声,轻笑道:“这一点我已有预料,有这么几个思路。”
说着他小声开口,将自己准备的解决之道说了。
三人默默听完,苏老相公直接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秦老家主诧异道:“你上哪儿啊?”
苏老相公淡淡道:“这小子都想这么周全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来请教的,而像是来炫耀的,老夫还留这儿做甚?”
赵老庄主也是哈哈一笑,“高阳啊,我觉得伯元兄说得很对啊!”
夏景昀干笑两声,“我是真的想请你们帮着查漏补缺来着”
秦老家主哼了一声,“你别担心,我看这会儿有些人面上不开心,心里早乐开花了。”
苏老相公扭头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是?”
水榭之中,清风徐来,响起了阵阵欢笑。
但当这折子递上去,便注定会有人笑不出来了。
当天晚上,夏景昀便将奏折递了上去。
翌日,朝会,当太后让靳忠将夏景昀的奏折当众念诵出来,朝堂之上,在片刻死寂之后,不出所料地发出了阵阵难以抑制的议论声。
其中自然是反对者居多。
许多人甚至都顾不上官位和站队,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蹿出来忙不迭地开口反对。
“太后,祖宗成法不可废,夏相此策,实在太过激进,还望太后三思啊!”
“数千年来力役之征一旦改除,于国则失利,于民则生乱,治乱之间,请太后三思,请夏相三思!”
“治国之道,当循序渐进,夏相一贯行事皆谋定而后动,如今之策却实在有失稳健啊!”
“更何况,如果此政得以施行,无地之民没了丁税管控,便可能成了流民,从而影响朝野安稳啊!”
“是啊,人丁税自有其好处,若人丁不再加税,那些百姓放肆生育,哪儿来那么多土地,养活这么多张嘴巴啊!太后,此政绝不可行啊!”
“陛下统御万民,万民供养天子,此乃古之至理,岂有废除人丁税之道理!”
众人从各个角度,纷纷对这个要了他们命的政策表示拼命的反对。
但就如同过往的许多次一样,太后和陛下依旧对建宁侯表示了绝对的信任,而建宁侯也一如既往地表现出了不为所动的强硬。
当太后最终的定论喊出,朝堂之上,瞬间跪倒了好几位“忠义之士”
,“太后!陛下!三思啊!”
“太后!此事万不可行啊!”
“我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仗义死谏,就在此时!”
一个小官高呼着,就要朝着朝堂立柱上撞去,但这等情况早在苏老相公等人的预料中,提前得了吩咐的殿中侍卫立刻将其牢牢制住。
当散朝之后,夏景昀转身,穿过百官复杂的眼神,走在最前,走向了中枢小院。
刚在工房之中坐下,房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一声带着愤怒和急切的声音响起,“夏相!”
夏景昀抬头,看着一脸怒容的白云边,眉头微皱,露出不悦,“何事?”
工房之中,一帮中枢的秘书郎之类的都死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工房之外,其余几位中枢重臣面色猛变,面面相觑。
沈盛文下意识就打算冲进去劝架,但却被卫远志和张才明几乎同时拉住。
他低头看了看拽着自己袖子和手臂的两只手,一时之间都有点发懵。
没人阻止,工房之中的争吵便真的起来了,白云边沉声道:“你欲行新政,大家都明白,也都支持,但是此议显然操之过急,朝野议论纷纷,今日甚至有人死谏,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夏景昀淡淡看了他一眼,“改革哪会没有阻力?若是因为别人闹了就停了,那还做什么事?”
“那能一样吗?你今日这岂止是单单的反对,几乎是满朝抗议啊!更何况,你这一政策,真的是打在了那些田连阡陌的大族命根子上,如今四方叛乱初定,边患暂消,你就不能也跟着消停一会儿,先让整个朝野都安稳下来之后,再徐徐图之吗?你行如此激进之策,就不怕他们真的闹将起来,再度导致天下大乱吗!”
白云边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猛地捶了一下桌子,发出愤怒的闷响声。
夏景昀的声音也森寒起来,“天下大乱?他们要有那个胆子,我还真的不怕!我们能平第一次,就能平第二次,如今北梁缩首,无当军正好无事可做,他们要来试试朝廷军威尽管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