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陈遥接上话茬继续说道,这时候千万不能露怯,要不然非得坐实叛军细作的嫌疑——
唉,所以说,最烦和人打交道,特别还是这些混迹官场的人精。
“你还有何话可说?”
“薛大人,若真如此,我且问一句——草民这些时日于城中各处走动,不仅是周边百姓,连城中将士、甚至是与吕老圣公以及鱼大人都交往甚密;若大人认定草民一定属那叛军一党……那么敢问大人,草民很想知道,你又能如何甄别草民所交往这些人中,有几人已被草民收买,又有几人,实则也与草民一般,本就是安插在这濮州城内的细作?”
“这——”
“没、没错!吕老圣公乃当代儒圣,火眼金睛,神、神通无绝!当初在余姚城头,更是视贼寇如血仇!若陈家兄弟是城外贼人安插的细作,吕、吕老圣公绝无被蒙骗的可能!大人明鉴!”
听陈遥这么一说,梁晃方才想起这茬来。
也是,这些事在凡人眼中如云山雾罩一般,但在仙家高人眼中,也不过雕虫小技、班门弄斧尔尔;既然吕公都没看出有异,那说明陈遥绝对不会是叛军奸细,梁晃绝对相信这一点,当即大声说道。
“当代儒圣?哼!”
吕公之名,冠绝春秋,陈遥觉得将老先生名头搬出来当可无虞,不想话一出口,薛崇瑞却是冷冷一笑,眼中满是不屑,口中更是毫不客气地斥责道。
“不过就是个心境大跌、沦为地仙的酸儒罢了!事关全城百姓,他能看出个甚?他自个的心魔戒尚且难破,尔等又能指望其什么?当今儒圣?哼!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如今叛军屯兵于我濮州城外,怎不见这当今儒圣出来主持公道?挥毫伏尸三百里……说得甚是好听!可笑至极!”
说句心里话,这薛崇瑞为人如何陈遥暂且不说,他怀疑、甚至是污蔑自己陈遥都觉得无所谓,尚可一辩;但污蔑吕公,陈遥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忍。
吕公乃真圣人,能舍弃小我,捍卫心中道义;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人,岂是薛崇瑞这等凡夫俗子所能随意评判玷污的?
如此,薛崇瑞话音方落,陈遥便欲作,不过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口——
话茬被一旁始终不一言的鱼景尧给接了过去。
“薛大人,本官以为……这陈小友说得也不无道理,若城中真有叛军细作,时承日久,恐怕早已深入我军内部。”
鱼景尧的眉头自打陈遥与梁晃进来之前便始终紧蹙,当下听明白事情始末,他也开始表自己的看法。
听他说话,薛崇瑞微微蹙了蹙眉,转头瞅了这鱼大人一眼,淡淡反问道。
“怎么?鱼大人,你莫非是想为这小子担保不成?若本官没有记错,鱼大人前些日子……是否还想将令爱许配给这小子?”
这话显然包含戏谑之意,鱼景尧闻言面上微微一抽,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初。
他也不着恼,淡淡一笑,如实答道:“没想到犬女之事还能劳大人费心,大人说得不错,确有此事。”
“哦?那后续如何?”
薛崇瑞一挑眉稍,似乎对此事极感兴趣。
这事后续酥儿虽未明说,但大家到底都是明白人,陈遥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此一来,事关鱼家脸面,这问题鱼景尧自是无法作答;
好在陈遥及时接上话茬,表示这全然是个误会,自己也非是讨厌鱼寒酥,只不过如今大敌当前,儿女情长自是得先放到一边。
“如此说来……连刺史大人赐婚如此天大福份之事,你都拒绝了?若本官没有记错,你本是自关中流落至此的小小乞儿,真是好魄力啊……事到如今,你还说你不是叛军细作?”
……的确是越描越黑了。
“大人……”
梁晃还想岔话,鱼景尧立于旁侧也欲开口,可惜话未出口,两人话头再次被打断——
不过这一次打断他们的并非是那薛崇瑞,而是陈遥。
陈遥上前一步,冲薛崇瑞微微拱手。
他当下也懒得再耍嘴皮子,反正这薛崇瑞也无甚修为在身,实在不行,让梁大哥将其挟持软禁,将军政大权交与鱼大人算了——
毕竟不管怎么说,至少鱼景尧看起来在这些方面要更通事理,更能做到从善如流。
一念及此,陈遥当即义正言辞反问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薛大人,草民只问一句,要如何,薛大人才肯信草民并非细作;要如何,薛大人才肯听草民一言,放弃开城迎敌?”
薛崇瑞盯着眼前少年,不咸不淡地冷冷回道:
“若不成婚,鱼府便与你无关,到时濮州城破,我薛鱼两府自是当其冲,成为叛军屠之选;若是成婚,鱼家便与你息息相联,鱼府存则你存,鱼府亡则你也亡,此乃人之常情。你问本官如何信你?那本官且问你,如今大敌当前,叛军压境,你既有退贼良策,又自辩非是那贼寇细作,如此一来,想必是对退贼一事成竹在胸,是也不是?”
“然。”
陈遥点头,即便不能借助吕公天威,若是城中四万天平军皆在己手,善加调配,完全可以将王仙芝压制至死,这一点他有绝对信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