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
,“西寒宫”
,“副宫主”
这几个字眼从黄笑生嘴里一出来,全场立马陷入到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三国九州,无论在朝堂还是江湖,无论是贵胄抑或平民,无论男女,无论老少,谁若是和“魔教”
这两个字扯上关系,马上被视为天下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一个人只要沾上魔教的关系,那再爱自己的双亲,也不是孝顺的儿女;再为效力的主人赴汤蹈火,也不是忠诚的奴仆;再关爱子女,也不配为人父母;知识再渊博也当不起先生鸿儒;武功再突出也没人愿拜师学艺;哪怕扶危济困日夜做善事,也没人敢说他是好人。
经历三大国二十年的高压宣传,清洗屠杀,天下人心中早已形成一个枷锁般的公理:一入魔教,便失去了为人的资格,没有了做人的权利,万死不足惜。纵然有人反对,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倘若反对,就等于支持魔教;支持魔教,和加入魔教没什么区别,也就约等于魔教徒;既然你等于魔教徒,你就不配为人;既然你不是人,那你的田地,财产,妻女都该让我们这些反对魔教的正义之士来瓜分。
静寂过后,追风宗的道士们马上红着脸粗着脖子破口反驳:“黄笑生,你胡说八道!”
“老掌门怎么可能是魔教的人?老掌门不知道杀过多少魔教的人!”
“多少魔教贼子听到‘侠刀江波’的名字都要闻风丧胆,你作为他的弟子,怎敢诬陷他?”
“荒谬,真是荒谬,你为了遮掩自己的罪恶,真是什么谣都敢造。”
张肆一等人绝不相信老掌门是魔教的副宫主,有几个老道士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恨不得现在就上前把黄笑生揪捽住,赏几个大耳刮子让他改口。
陆行微也万不敢信,往旁边望了一眼江汀,只见师妹脸变得惨白,身子不断地抖,手中灵位差点掉在地上,脑子登时嗡嗡直响:瞧师妹的反应,师父竟真是魔教之人!怎么可能?为什么?
张肆一举着招魂幡上前质问:“黄笑生你个浑蛋,弑师已是万死不赦的重罪,你还构陷于老掌门,不怕下了地狱还要被鬼卒拔舌头吗?”
黄笑生摇着头:“我怎敢说谎?当年,为了风光门的安定,为了让大家不至于被师父连累全都被朝廷抓走,我才隐而不发,未曾向任何人提起过。大家都知道,当年三大国为了彻底剿灭魔教,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漏网一个,多少武林门派因此除名?我不想让风光门也遭此大难,不想让无辜的师叔伯师兄弟们被牵连,才一个人保守秘密至今。”
这一言倒让追风宗道士们有了一丝动摇。张肆一身子一晃,定了定神色,复又说:“你空口无凭,证据在哪里?”
“证据便是当年的日月无双刀!”
黄笑生举起了手中黑柄金鞘的刀,唰啦一下抽出来,闪出炫目银光。接着看向陆行微:“陆宗主,你把敢不敢把身上的月刀也抽出来?”
陆行微本来心里便半信了黄笑生的话,根本不愿抽刀,然而众人目光尽数落来,形势已由不得自己,只能把腰间银柄白鞘的刀也抽出,同样闪出了耀眼的光。
张肆一喝道:“凭两把刀,怎能说师父是魔教之人?”
黄笑生不理张肆一,依旧看向陆行微:“陆宗主,可否把月刀拿给我?”
陆行微铁青着脸,把月刀远远抛出。黄笑生一抬手,便握到飞来的刀柄上,随之左手月刀,右手日刀,交叉高举,双手内力运起,两柄刀的刀身上顿时浮起了光芒,交相辉映,往地上洒下了一片光影。
阴云一直遮住太阳,所以白色的光,灰色的影在地上格外明显。人们放眼看去,只见一片白光中跃动着八个苍劲的灰字。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霎时间便有几个道士跌坐在地上,抬棺六道士手一松棺材也摔了下来。江汀浑身颤抖被一双儿女紧紧扶住,前边张肆一张大嘴巴再难说出一句话。陆行微觉得手心一痛,竟是手上太用力,把刀鞘捏碎割破了手掌,鲜红的血顺着白色的鞘一直流淌到地上。
逐光门的人与其他人也纷纷露出恍然神情。唯有洪辰倍感疑惑,凑到季茶耳边问:“为什么追风宗的人一下子没了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