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雪,愈演愈烈,密集的雪瓣混着凛冽的寒风,在半空不断地翻滚涌动,帝元庄园那明亮刺目的白色灯光,都被剪得稀碎,星星点点,片片斑驳。
外面,目之所及,冰天雪地。
寂静无声。
会议厅内,明明开着最舒适宜人的暖气,但是,不止许泽,就连晏策萧翊与连湛都觉得厅内的温度,比外面纷飞的大雪,更加寒冻彻骨。
此刻滚滚坠落的雪,像是一道天然的雪幕将裴御城笼在其中,他身上矜冷强大的气场,压迫又怵人心魂。
晏策几人,面面相觑,表情愕然。
他们久久无法从季遇荌适才那番言辞缓过神来。
孩子,是裴御城的?!
怎么可能?!
“季遇荌,你果然在自寻死路的路上,策马狂奔。”
连湛忍不住冷笑,“你觉得,这话,有人相信?!”
这种足够杀头灭族的玩笑,张口便来。
命,不要了?!
而季遇荌,却是眼睛不眨地注视着眼前男人的表情。
裴御城的眉眼,是一贯的冷峻漠然。英俊的脸庞,从始至终不见一丝情绪的起伏。
她告诉他孩子的存在,但是他情绪冷漠寡然得像个局外人,甚至半点极其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没有。
季遇荌分不清是他毫不在意,还是毫不相信。
裴御城自然是毫不在意的。
毕竟,他不爱她,又怎会在意她的孩子。
这些年,季遇荌时常做梦,梦到裴御城知道季念承存在的场景。有不好的噩梦,也有让她浸湿枕头却不愿意醒来的美梦。
最美好的那次梦,她与裴御城就像普通的百姓一样,大学自由恋爱,毕业工作然后结婚,不久之后,他们就有了自己爱情的结晶。梦里,她刚刚生产,每天早晨醒来,睁开眼睛,不仅能看见满室的温暖阳光,还有裴御城抱着他们的孩子,站在明亮宽敞的落地窗前,温柔地轻轻摇晃,耀黑的眸子,满满全是舐犊情深,那一室的闪耀阳光,顷刻一瞬,都黯然失色……
季遇荌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内,陷在无边无际的惶恐里。
豪门私生子,屡见不鲜。
认祖归宗,是结果。
季遇荌害怕裴御城知道季念承的存在,夺走他。
她整日惶惶不安,担惊受怕,像个精神病患者。
然而呢。
裴御城根本不在乎。
他不在乎他们的孩子。
他不喜欢承承。
承承的死活,他都毫不在意。
一直小心翼翼拽着裴御城衣袖的手,悄无声息中,力道松了松。
季遇荌有些绝望。
可是,她又不甘心。
季遇荌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满脸冷漠的男人,声音嘶哑,她还想做最后的坚持:“他长得很像你,尤其是眉和眼,他特别可爱,特别懂事,他每天都在等你去接他。裴御城,你就算不喜欢他,可不可以看在他是你儿子的份上,救救他。他真的快不行了。李桐说,他都开始吐血了……”
季遇荌絮絮叨叨的,浑然不知道应该如何组织语言去说动那个冷得让人心悸的男人。
只是,这次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忽然被一道极其冷森的声音打断。
“猜一猜,我会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