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席话一出口,便等于是把连旸的底细掀了个底朝天。
连旸闻言敛色:“罗将军不是也希望大周天下大乱吗?要不然,前几日你又怎么会迫不及待地让人去驿馆散播你们三皇子是个假货的消息?你知道你身为大周将领,散播皇室秘辛搅乱朝堂,会给你招至多大的祸事吗?”
罗照从善如流,朗声回应:“这不更加说明了,我罗某人与连公子的心愿一致吗?”
连旸眼波浮动,漫声道:“这么说来,罗将军已是决意加入大月了?”
罗照正色:“不瞒连公子,原本罗某对于公子的实力还有几分疑虑,但听到公子将原因细细这么一说,罗某便再无顾虑了。只是罗某还有最后一请求,公子若答应,罗某便就义无反顾了。”
“什么事?你说。”
罗照倾身:“不知这虎符何在,可否拿出来让在下看一眼?”
连旸听到这儿又与连翌对视了下,然后抬抬衣袖,示意他看己身上:“此物极为要紧,带在身上多有不便,这恐怕难以办到了。你也知道,我俩来的时候行李都未曾有,也不存在欺瞒你。”
罗照嘶了一声,摸起了下巴:“可若看不到,我又如何能证明你们所说的是真的呢?我罗某人放弃这中原大国的将职叛去大月,可不容易。将军能不能入关与邬军会合,全在罗某一人掌握。还请将军谅解。”
连翌右手握住了刀柄,目光盯着连旸等他示意。
连旸沉默半刻,看到旁边有笔墨,便取了过来说道:“虎符的确不在我身上,但我却可画与你瞧瞧。虎符上刻的都是东兹皇室之图腾,非我能随意杜撰得出来。山下驿道上亦有不少东兹客商往来,你拿着去打听打听,或许能问出来其物之虚实。”
说着他信手提笔,就在纸上画了枚半月形的图样,仔细一看的确是虎符。
();() 罗照拿在手上看过,折起来道:“如此也成。只是这么样一来,就得花上些时间,还得委屈公子再暂居两日了。”
连翌沉脸:“梁郅的人都已经搜过来了,如何还可拖两日?你莫不是故意如此?”
罗照起身:“将军不信我,又如何来寻我?”
连翌脸色顿变,却被连旸按住。
连旸声色自若:“只要罗将军能有办法将梁郅引开,我二人多呆两日也无妨。”
“还是公子痛快!”
罗照说完伸手示意:“那么二位稍安匆躁,且喝些茶,我这就下去安排核验。”
连翌绷直着身子,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才把阴鸷的目光收回来,看向连旸:“这厮过于奸滑,也不知会不会有变故。”
连旸扬起下颌:“你打发人去盯着他不就是了?”
连翌点头,从怀里摸出一根墨玉圆筒,然后挑了只刻了字样的银管插进去,走到窗边用力一吹,那细小的圆管就如针芒一般飞发出去,飞向了远处营房以外的树林之中。
回到桌旁,连翌又道:“幸亏主上未曾将虎符带在身上,否则这姓罗的要真是靠不住,岂非很有可能直接在此地将主公拿住?”
“虎符乃我复国大计之最最要紧之关键,自然不能随身携带。不过你的担心也有道理。”
连旸深深望着罗照离去的方向,“姓罗的虽然在我们掌握之中,过往的把柄也确实证明他是个贪财小量之人,能够未我们所用,但眼下毕竟是要紧关头,没到他给我们打开关卡那一刻,便不能对他完全放心。”
说着他拧开指间戒子上的戒面,洒了些粉末在面前沸腾了的茶壶中,提起来给他道:“这大冷天的,拿去罗将军屋里温上,让他回来后暖暖身子。”
……
梁郅和程持礼都是裴瞻发话带过来的。
这几日裴瞻就在大营里与高常远盘算对策,也没见他们拿捏出个明确的章程来,去问了几次都只说听命行事即可,梁郅二人便有些摸不着头脑。
后来终于下了个命令让他们分东西沿线搜寻,这不纯属是无用功吗?
整个大营涉及的地界全给搜寻过了,要能搜到不是早就该得手了吗?
但军令不得不从。
搜了几日,这日便绕过了两座山头,到了羊角隘的地界。此地还连着驿道,且附近就有驿馆。
梁郅想了想,便在寒风里挥手:“分成五拨,四面各一拨,再余一拨上驿道瞧瞧。”
这一片多是荒土,便是有林子也不过是稀疏的几棵树,根本不可能长时间藏人。唯独驿道人来人往,驿馆停留的人也多,或有线索。
把人打发走后他也下了马展开搜索,二里地还没走完,打发去往驿道的那拨人就回来了俩:“将军!驿道上发现个鬼鬼崇崇的人,拿着张绘着奇怪图案的纸专找东兹来的客商打听!人带回来了,就在后头!”
梁郅直身望去,果见前方有士兵押了个人走来。
待人到了跟前,将士们便把人往地下一推,将纸递过来:“将军请过目!”
纸上画着个半月形的繁复图样。梁郅定睛细辨,看了几眼后就皱眉道:“这是东兹的东西,这哪来的?!”
伏在地下的人偷觑着他,不肯出声。
梁郅便踹了他一脚,又弯腰揪起他的头发。
这人的头被迫提了起来,可他即便被吓得血色尽失,也还是发不出声音来。
梁郅发狠,捏住他的嘴巴,可在看到他张开的嘴里一条断舌之后,他不由地愣住了!
他问旁边士兵:“哪发现的?”
“就在驿馆里头,他跟路过客商比划个不停,因为但凡他找过的人都是东兹那边来的,小的觉得奇怪,就带来了。”
梁郅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扭头往羊角隘卫所方向瞅了两眼,而后缓慢地望着地下,然后把图塞入怀中,直起身道:“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