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无心亦合掌,于无声处见落红……这是什么?”
越鸟讶异道。
青华揣了手,摇头晃脑想了半天,突然间如同顿悟,连忙作答:
“是蚊蝇!”
越鸟哑然失笑——青华帝君果然是天下灵物,这灯谜实在难解,便是她一向聪颖也难免苦思,而青华竟一语中的。
“青哥好厉害,竟叫你猜着了。”
青华吃了越鸟一夸,面上也露出神气来。
“咦,那是什么?”
青华眼看人流俱往那桥边去,忍不住心生好奇,拉着越鸟便行,走到了近前这才现,原来这桥边有人放双灯——这桥下湖边有人放莲灯,有红有白,红的为祈福,白的为祭拜。这灯会原本就是为了青年男女所设,那湖边放红莲灯的便多是年轻女子。她们都是三两成群,各个面露娇羞,从西岸放灯,灯里又有书笺,上面是些闺阁诗词。男子在东岸拾灯,拾到了便与女子隔岸一望,以期好事。而放白莲灯的多是老者,要么祭奠家人,要么以做度,灯上有香烛元宝,盼的无非是往生者可登极乐。
桥上还有人放孔明灯,期间男女老幼掺杂,小的盼无病无灾,夫妇盼恩爱多子,老者盼长寿康健,真是一片热闹非凡之景。满天孔明灯如星如月,闪闪烁烁,甚是灼人。
那卖孔明灯的老叟得青华施过药,眼看这青大夫携妻而来,不肯收钱,将一盏孔明灯塞进了越鸟手中,又递过了笔:“请娘子放灯。”
越鸟想了想,提起笔背过青华道:“青哥别看……”
越鸟写下愿,心中诚心祝祷,随后便一撒手,任凭那孔明灯带着她的愿望徐徐上升。
青华哪里肯乖乖听吩咐?他偷扫一眼,这才看见,原来越鸟宏愿只有五个字——“愿郎君千岁。”
青华心中五味杂陈,一时情动,不顾身边人来人往,便拥了越鸟入怀——越鸟天灾在即,二百年后恐怕就要灰飞烟灭,可事到如今,她还是不肯与他坦诚。青华明白她的心思,越鸟知道他一往情深,所以才故意隐瞒,无非就是怕他来日奋不顾身以命相抵。
“越儿,我们就留在这里,再也不回九重天了,好吗?”
青华在越鸟耳边悄声说道。
越鸟闭眼叹苦——她如何不想与青华避世在此,做一生的布衣夫妻?可便是她肯,青华身负重担,又如何能为她一人背弃苍生?
“你我情深,何论朝朝暮暮?”
青华长叹一声,只觉得心中冰凉,即便是他有意就与越鸟躲在凡尘之中,天灾该来还得来,而他身上的重担和责任,也绝非是他想撂下就能撂下的。
“越儿要答应我,与我死生不离。”
青华紧抱了越鸟在胸前,生怕一个不慎,她就不见了。
越鸟不敢答应青华的请求,她能许自己的生死,却万万舍不得许了青华的生死——
“我答应,我至死不离你。”
二仙就此相拥,各有心酸,偏偏此夜此景,多得是夫妻恩爱之相,男女相悦之好,无人在意他们是否越礼,更无人议论他们是否僭越。如此这般,才能让这天生而不容的鸳鸯有了片刻亲近。
到了子时,烟花四起,青华怀抱着越鸟,看得如痴如醉。
“青哥喜欢这烟花吗?”
越鸟靠在青华怀里仰问道。
青华心有所思,意有所指地说:“我很喜欢,你看它们,虽是片刻而已,却能与日月争辉,岂不妙哉。”
“你看……”
越鸟随即施术,让一束烟花尽成了青色,炸开时如水波荡漾,引得众人拍手叫绝。而那放烟花的匠人禁不止直挠头——这青色水波烟花可是从未见过,竟不知是如何得来的,他可没有这些个本事。
“越儿……”
青华知道那烟花是越鸟为他放的,他的心里生出一片柔软,随即暗自愿——即便九重天赐不下姻缘,他也一定要娶越鸟为妻!
过了子时,二仙才回到药堂,越鸟入了屋,坐在塌上,心中有喜有悲——喜的是青华对她一片深情,悲的是她二人终究必要离散。到了那时,只怕青华伤心难耐,越鸟既怕他做出傻事,又怕他不得开解万年孤苦,她如此多思,心中难平,闭眼落下泪来。
而青华自从回屋便坐立不安,最后他终于不能忍受,心里胡乱为自己鼓了鼓气,随即起身便直奔越鸟门前。
越鸟听得青华叩门,连忙擦干眼泪,强收心神,起身应门。柴门吱呀打开,青华立在门前,一脸正经,见了她居然双膝跪地,拱手伏身而拜——
“本座一片深情,求明王殿下体谅……委身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