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此时,帝君元神开始逐渐归位,半睡不醒。帝君在妙严宫一睁眼,地上的王终就失了魂魄无故暴毙了。孔氏年少丧夫,在众乡邻帮衬下埋葬了亡夫。当地民风不开,孔氏寡居,住在镇上易惹是非,于是便远离人烟,找了个偏僻地方独居。
帝君在妙严宫醒了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就又陷入昏睡,而地上的王终就在两个月之后起死回生。一日孔氏浣衣归来,看到王终端坐在书桌前笑意盈盈。孔氏思君情甚,虽不知道亲夫是死而复生还是化作鬼神,却也并不计较。可她唯恐乡邻现,将王终当做恶鬼驱逐,因此便与王终隐居在僻静之处,不敢声张。
妙严宫中两天后,青华帝君转醒,人间两年后,王终再次失魂而亡。王终死前,孔氏已怀胎三月。
青华帝君醒后半日,沐浴更衣,胡乱吃了些饭菜,便往凡间去了。可梦醒后的青华,虽记得梦中恩爱,却变回了一颗神仙的心,他去接孔氏,是为给她一世善终。王终与孔氏所有的儿女情长,在青华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就在天地间烟消云散了。
可这这半日耽搁,在人间就是五个月。
孔氏身怀有孕,很快就被乡民现,乡民以为她丧期未满守寡不贞,将她押进官府,诉她犯不贞,要她说出相好的男人来。孔氏陈情,说王终死而复生,可鬼神之说,空口无凭,谁能相信?县官判了浸刑,令她游街示众,再浸藤笼处死。
可怜孔氏八月怀胎,还要游街示众,最后走到古蓝县临仙湖前,乡民她锁进一口藤笼,推进了水中。正在孔氏将死之时,天降祥瑞,帝君临凡,从湖中救了孔氏性命,将她带回了妙严宫。
听到此处,孟章气地直拍大腿,大骂道:“凡人毫无怜悯之心,实在可恶!气煞我也!”
“神君倒也不必生气……”
金雕从袖中掏出一本书递给孟章,让众仙传看。
“……此后,古蓝县三年无雨,乡民多死难,如今已无人烟,只有那临仙湖还在。这本是古蓝县县志,上面还记载着王终和孔氏的故事。”
只见县志曰:“有妇王孔氏,寡居二年而孕,乡民不容。王孔氏称其夫死而复生,得二年阳寿,方有孕,不犯贞。县官不允,使浸。触怒天神,后三年大旱,乡民皆死难。皆因王孔氏蒙冤不散,祸及百姓,乃千古奇冤也。”
太上老君掩卷叹息,道:“孔氏受刑,虽有天数,但实为凡人为祸,如何能怪在青华大帝身上?大帝既救得孔氏,也算是圆满啊。”
“老君说的没错,可是孔氏却不是死于凡人之手,而是死在了帝君町中。”
金雕说道。
九灵连忙挥手,道:“当年帝君修龟息之眠近一年,醒后确实从凡间带回一个女子。但却不是帝君的妻子,更没有什么孩子啊!后来那女子便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怎说是死在妙严宫的呢?”
金雕点点头,说道:“敢问帝君,帝君庭前有一株仙草,只有根茎,千百年来不长一叶,不开一花,是也不是?”
青华缓缓转头,直愣愣地望着金雕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下面的事情,容在下给诸位一一道来……”
“孔氏受此大劫,虽蒙帝君相救,却因为受刑而胎动,到了妙严宫的当晚,就产下了一个死婴。她伤心欲绝,但是更让她伤心不解的是,帝君对她毫无情义。她只是凡人,永远理解不了帝君不是王终。她不懂得自己的丈夫怎么成了神仙,更不懂他为什么失了凡心,与她恩义断绝。她几天几夜抱着那个死婴不撒手,后来亲手将他埋在了帝君寝殿前,大概是因为那里是帝君一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吧。
后来,帝君将她安置在芳骞林深处,衣食不缺,自生自灭。她失子失君,万念俱灰。她也曾找过帝君,可是却屡屡不得见,她还是日复一日的活着,被凡人生存的本能支撑着活着,被女人盼望夫君转圜的念头支撑着活着。
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撑不下去了,在一个晚上,她站在帝君庭前,最后看了帝君一眼,绝望自裁,年三十七。”
金雕声音生涩,众人也听得心生悲凉。
“金刚所言,让人闻之哀叹。但是天庭虽大,却藏不下一个凡人的尸身。孔氏若真是死在妙严宫中,天庭绝不可能无知无觉,纵使帝君有遮天手段,也遮不过天网恢恢。金刚陈情恳切,我等无不动容,但是其中细节,未免太详细了些,不知金刚是如何得知的?”
孟章警觉地问道。
“神君的问题提的真好,一下子就找到这个故事中的两个漏洞,其实呢,这两个问题有同一个答案。”
金雕正色道,他重新拿出宝莲灯放在桌上,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
“孔氏不是凡人,更不是旁人,就是佛母之女,我的亲外甥,方才与帝君合力降妖的孔雀明王越鸟!”
太上老君恍然大悟——“无量寿佛!孔雀落地无身,但凡孔雀陨落,地上只留下一株孔雀翎,想必帝君庭前的仙草就是此物啊!”
金雕手持宝莲灯走到青华面前,口中念动真言,彼时只见宝莲灯花心微动,吐出一青一紫两缕轻烟,两厢混合,随后一分为二,一缕直钻入帝君双目之间,另一缕重新回到了宝莲灯中。
青华闭着眼睛,眼皮微动,两手颤。他被抽走的七世记忆此刻正在他脑中一一归位,非但如此,因为宝莲灯里两个人的记忆糅合在一起,此番他不但恢复了自己的记忆,也拥有了另一个的记忆。而这七世记忆中,他的尘缘都落在同一个人身上——越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