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晕厥过去,大约是内力冲撞,经脉混乱所致。袁承天大惊,忙放下她,忙出指点中她人中穴,又于她手背处点其合谷穴与内关穴,此三穴皆为醒脑开窍之重要穴道,往往可以立竿见影。
待碧儿幽幽醒转,只觉周身暖融融的,不觉寒冷,心中好奇,用力睁开困倦乏力的眼睛,入眼只见身处木屋之中,屋中正有青泥炭炉烧得毕毕剥剥地响,一个人正背对她往炉中添炭,不远处正躺着袁承天,似乎也失去知觉。只见这人转来而来,头上的帽子掉了下来,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他翻身从凳子上下来,赵碧儿这才看清此人相模,有手无足无脚仿佛是个圆球,碧儿何曾何曾见过此种人形,骇得花容失色,满脸惊怖,脑海中不由闪过古人所谓的“人彘”
,不过那“人彘”
比这更为可怖,更为惊人。这人见赵碧儿惊怖的样子,安慰道:“姑娘你不必害怕,我是人不是怪物。”
他向袁承天瞧了一眼,说道:“袁公子怎么又行跌落这悬崖,记得先前也是和一个女孩子落下悬崖,被在下所救,今日好巧,我在高处现你们都没了知觉,倘若四下狼豹四出觅食,你们二人焉能活命,天幸让我看到将他们救到此处。”
这时袁承天悠悠醒转,见是公输止,正是当年救他和清心格格的那位世外高人,——只是现在他怎么又自行搬到此处,不明所以?
公输止看出袁承天的心中疑惑,说道:“袁公子不瞒你说,自你们走后,伊犁将军苏宁杰便派他的公子苏和泰几次三番要我出山,左佐大事——其实我何尝不知道他所说的共佐大事只不过是要我协助他绞杀这南疆北疆的反清复明势力,你想我岂能冒天下大不韪,去做这天理难容的事?如果我真那样做了,岂不为江湖同道不齿,我公输止虽不肖,然而亦知民族大义,礼仪廉耻,忠义乾坤,义气千秋,决然做那为人所不齿的事!袁公子,江湖中的强盗也非都无良之辈,亦有英雄厕身其间,正所谓:盗亦有道,岂难道我不如他们?”
袁承天道:“所以你便搬到此处,躲避骚扰?”
公输止道:“我本离群索居,奈何天地之大,无一净土。”
袁承天道:“先前何不重出江湖,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名垂青史为后世所敬仰?”
公输止摇摇头道:“我久观天象,苍穹运行各为其政,星辰起落有时,紫薇星座依旧光芒,其旁星座皆要退避,难以夺其锋芒,可见世间纵有英雄起事亦是无望,所以在下便无意于家国民族事业,只想长相厮守这边陲之地,只是今日恰巧在下闲来无事夜观天象,忽见天宇中北斗七星中第四颗和第七颗之间天煞孤星先前日日夜夜还是忽明忽暗,而今夜忽然默然无光,垂垂欲流,其情势甚是骇人,而且忽然直坠向这下面深谷,在下便情知公子有难,是以驾着木鸢下谷探看,正见公子和这位姑娘劳乏所至,人事不醒,天幸让在下撞着,便将你二人搬上木鸢,飞上这山崖,否则可难说了……”
袁承天道:“前辈活命之恩万难相报,受弟子一拜!”
公输止道:“公子千万莫如此,这三天三夜你们的内息已趋平稳,你们完全可以行走,已无大碍!”
赵碧儿诧异道:“岂难道我们已晕迷了三天三夜?……那么昆仑派我的爹爹和娘亲只怕有难?”
公输止道:“我看不会,因为星座各为其它,我见你爹爹的星座虽然黯然只是微弱,并未灭亡的迹象!所以赵姑娘你不必为你爹爹和娘亲担忧!”
他从赵碧儿说话口吻中不难猜出眼前这位如花少女便是赵相承的掌上明珠。
袁承天刚欲说话,忽然木屋之外传来嗖嗖声响,接着有人大声斥喊道:“大胆公输止,勾结忤逆乱党,还不将那杀人放火恶贼交出来,否则将你的房子烧成白地,尸骨无存!”
木屋之中三人齐齐惊诧,顾不别的,齐齐推开木门,只见白茫茫大雪山上黑压压的众多清兵,只见一个个手持红缨长枪,更兼红缨帽子更见杀气腾腾。在这众清兵前头是多福安,其后是侍卫头领,左侧是红智上人还有一干将军府的武士,人人都透着杀人的气势。
公输止和袁承天三人见这阵势,丝毫不惧。公输止上前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擅闯在下的府邸?”
多福安见他说的可笑,伸手一指那座木屋,长笑声中从旁兵士手中夺过弓箭,燃烧火把一箭射去,正一箭射中,木屋便毕毕剥剥地燃烧起来。公输止大怒道:“浑小子,你要死!”
一名军官怒斥道:“大胆逆贼!你可知这位可是摄政王爷的四阿哥,还不下跪领死,否则让你们一个个尸骨无存!”
公输止道:“夺我山河占我地,你们的恶行还不够?鸠占鹊巢,是无天理!”
多福安道:“大胆逆贼,死在临头还知悔改?”
他又侧目看了一下袁承天,冷呵呵道:“袁承天你胆大包天,竟敢杀死苏宁杰将军的公子苏和泰,罪在不赦,你还不伏诛,授过来?”
袁承天道:“那苏和泰要杀人,岂难道在下只献颈受死,天下焉有是理,他死,是他罪有应得,也怨不得在下,换言之,今日你们强行杀人放火,毁人大屋,难道便天经地道,光明正大?”
多福安被袁承天问得无言以对。红智上人看情形不对,挥手让众清兵万弩齐,向着三人射来。公输止道:“小人伎俩,卑鄙无耻!”
只见他向雪地一块突兀的大石拍去,只听轰隆隆声响,大地竟而裂开个大口,深不见底,原来这公输止早先已在此设下机关,便是防着朝廷官兵来犯,不意今日却用着。
这个裂谷将他们分开,气得多福安大怒冲冲。红智上人不以为怒道:“四阿哥莫生气,他有机关,咱们有红衣大炮将他们轰地魂飞魄散!”
多福安刚要问红衣大炮在那里,只见红智上人一挥手,身后白茫茫雪地有众士兵推着红衣大炮来,有人掘雪为道,所以行走并不困难,而度之快让这位久居京都的四阿哥瞠目结舌!他那里知道当地人对这大雪习以为常,并不奇怪,掘雪开道更是手到擒来,是以行军打仗颇不懈怠,可见这伊犁将军苏宁杰治军有方,是以朝廷才委以重任,节制南疆与北疆广袤的边疆土地!
此时袁承天他们身后是悬崖,退无可退,前进又不能,因为公输止已操动机关将大雪山一分为二,裂开深谷,所以似乎唯有死路一条。
多福安道:“你们若要活命,我命射长索过去,你还有生还希望,否刚死路一条,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吧!”
袁承天看了一眼赵碧儿道:“碧儿你怕不怕死?”
赵碧儿坚毅道:“和你在一起生死无惧!”
袁承天用手握紧赵碧儿纤纤玉手,感到心中一片空明,觉得人人皆有大限,又何必去斤斤计较于生死之外的事情!
公输止见状,不无愧疚道:“是在下害了你们。”
袁承天道:“前辈是晚辈不好……”
忽然对过多福安不耐烦道:“你们既然不为所动,休怪我多福安无情。”
他向后面押解红衣大炮示意开炮。耳轮中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一团火球向着三人所处方向射去,着地四下爆炸开来,只见四下雪花乱飞,裸露出大雪之下的山石,可见威力之大。
多福安四下眺望不见三人踪影,心想莫非三人被炸得魂飞魄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