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回头看时,只见一位骑马的将领跃马而前,扬着手中长刀,口中兀自呵呵,似乎便要杀人。袁承天不跑反而站定,只待这人前来。这一下倒出乎这人的意料,心想:这一定是清国的奸细,刺探我军军情。袁承天不意这干罗斯骑兵竟会说汉话,也是有些意外。这人一身铁盔,黄蓝眼,一看便是干罗斯人。他大叫道:“你是什么?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刺探军情?如若言语不实,军爷生嗔,一刀开瓢,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他说话气势汹汹,仿佛看这袁承天是个死人。袁承天心想你好大的口气,我暂切不计较,一会儿武功上见真章。
他冷冷道:“在下是清国一小小兵丁,叫做袁清。”
他不报自己本来名字,只报袁清,只是不想暴露出自己来姓名,多惹麻烦。这干罗斯哥萨克骑兵哈哈笑道:“好,好,真是真汉子,明人不做暗事。我也不妨告诉你今夜我们哥萨克骑兵便是要攻城略地,一举拿下宁古塔,因为先前多次皆不成功,所以我国大皇帝很是震怒,以为一个小小宁古塔守将能有多大本领。今次命我维克多重率骑兵出征。你若识时务那便带我们前进,将城门唤开,让我们骑兵攻入城中。你放心我承喏不杀一人,安抚百姓,只要归顺我大皇帝亚历山大二世,便可以免去死罪。袁清你也不必做他们的小小的兵丁,纳于我麾下岂不是好?”
袁承天心想谁要做你们的官兵?我们清国皇帝仁慈友爱,岂不比你们什么亚历山大二世好?
维克多见这袁清不做回笞,以为他心中暗许,又道:“袁清你若顺从我命,那么荣华富贵岂不唾手可得?你还犹豫什么?还不前面引路?”
袁承天冷冷笑道:“你的好意我领了,只是要我投敌卖国却是不能。你们一向狼子野心,窥伺我清国领土,意欲占为己有,可说卑鄙无耻的紧!我是堂堂正正的男儿汉,岂会做那龌龌龊龊之事,今夜只怕你们有来无回!”
维克多气得二话不说,手中长刀唰地一下向着袁承天砍来,要一刀毙命。袁承天跃身而避,身子一闪,左手啪地一声拍住马腿。那马儿吃痛,扑通前腿跪地,直将这维克多掀飞出去。
维克多万没料到有此突变,身子离鞍,向前飞去。饶是他久经战阵,仓卒之间手中长刀下沉,插入地上,身子不再向前跌去。他双手犹自握刀杆,身子亦如陀螺般旋转。袁承天双掌托出,喊声“住”
才将他身子定住,不再旋动。适才之所以这维克多旋转不停,不能控制己身,皆是他杀人心重,将毕生之力掼于双手,双手力道又掼于刀杆,所以旋动不停。袁承天那时要杀他,易如反掌,只要出一根小指头点他脑后风池、风府和玉枕三穴中其一穴道便可立毙对方于手下;只是他不趁人之危,那样殊非英雄所为,如若为之胜之不武,为人不齿!
袁承天见这维克多再无危险,转身便走,他不念旧恶。可是这维克多却不念别人救他之恩,只想杀人为了功名,却不想如果适才袁承天出一小手指击他脑后穴道,既可取其性命。世上之人多是孤恩负德,仿佛那中山狼,不思以德报怨,反要噬杀恩人,可说可恶之极也。维克多见那袁承天转身要走,便偷偷用怀中拿出手铳,看着袁承天后背,心想:我这火铳只要一射,必要你死无葬身之地。袁承天走出几步,更不回头。维克多见机不可失,迟则生变,因为这时袁承天便要施展轻功回宁古塔。他这一去必要加强防守,那维克多此一行便无功而返。他岂能心甘,所以要暗施阴毒手段,除去这心腹大患,所以不惜用这下三滥手段,忽起偷袭,虽然不是光明正大,但求一击成功,又管他什么卑劣不卑劣。维克多搬动机栝,火铳一道火光直向袁承天背心打去,如若击中,必定粉身碎骨,尸骸无存。这维克多端地狠辣无比,心肠歹毒!袁承天以仁义之心对人,孰料对方非是正人君子,行为恶劣,孰非人也!
袁承天忽然惊觉,身子跃起。火铳一道火光走空。他在半空中一个轻灵转身,目光正对这维克多。炯炯目光,中有寒意,似乎有杀人之气。袁承天心想我无伤人意,虎有杀人心!苍天在上,我袁承天本仁义待人,不嗜杀戮,奈何敌人视我如仇雠,那么毋怪袁承天大开杀戒,以匡正义!袁承天躲过这火铳一击,闪在一旁。那维克多也是吃了一惊,心想:看他目光凶凶,似乎便要杀人,这样也好,反正我身后有千千万万哥萨克骑兵,还怕着你来?想到此处,他将火铳向天射,那是前进的号令。夜空一道火光升腾而起,照亮了两个人。后面骑兵见到号令,催动坐骑向这奔来。袁承天面无惧色,看着维克多狰狞的面目,笑道:“你们要一齐杀过来,好极了!”
他话音一了,已然欺近身周,不待维克多反应过来,双掌翻出,登时一股大力如翻江倒海冲来,将其击飞出去。重重跌落在哥萨克骑兵马前头。有人便惊呼道:“是主帅受伤了,快下去救治。”
维克多却大声斥责道:“两军交战,生死事小,成败是大。我受伤不碍事,你们务必拿住这小子,莫让他赶回宁古塔报讯。”
众骑兵便呼喝着挥舞手中长刀向着袁承天围拢而来,个个口中大叫要杀
死他。袁承天从背后取下轩辕神剑,心想:今日斩妖除魔,以卫正道,以血荐轩辕!长剑出处,哥萨克骑兵马腿尽斩,一个个从马背上直掀下来,滚落在地,个个显得狼狈不堪。
其中一个哥萨克骑兵大叫道:“好小子,你真阴毒,斩我们马腿。”
袁承天道:“总比有些人黑夜中鬼鬼崇崇,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强的多!”
维克多听他说话意带讥讽,气得说不出话来。诚然他们这次行动,孰非光明正大,非是君子所为,确实有些不堪!别人这样指责,确实无法辨驳,要忍下这口气,却又不甘。这时搀扶他那名军兵见主帅这模样,知他心有不甘,便说道:“众儿郎听着,我代主帅号施令指挥,但有拿下或者杀了这狂妄小子,官职二级,赏金十两,宝刀一枚!”
维克多不料这军兵竟越俎代庖,虽然这样难免过为己甚,但是非常时候,也只有便宜行事,暂且从权。
在马上也许哥萨克骑兵占了优势,可是步战却非所长。袁承天一旦施展出《国殇剑法》,可说所向披靡,无可阻挡。一时之间,竟迫得那百名骑兵挥刀亦难近身半尺之内。袁承天抬头见黑压压骑兵正向这边围拢过来,知自己纵然武功再高,总有力有不逮之时,还要以脱身为是。他于是乎便挥剑出招,一边寻隙脱身,因为还要回宁古塔守城,合城百姓身家性命才是紧要的事,自己死生倒是小事!
这时他见众人丢下维克多都向自己难,心想: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想到此处,跃身而起,掠过众人头顶,在空中燕子三抄水,轻灵灵跃在维克多身旁,剑架脖颈,喝道:“你们还不退下,信不信我一剑斫去他的级。”
众哥萨克骑兵见主帅性命危怠,任谁也不敢前进半步,否则主帅人头落地,这罪名谁也吃不起。因为在干罗斯国内坊间传闻这维克多乃是亚历山大二世与宫中一位伶人女子所生的儿子,只是于声名不好看,又况且声不正,言不顺,是以亚历山大二世便未承认他们母子二人,只是将这维克多召入宫中,做了军中统兵主帅,这次让他出征宁古塔,本来寄于厚望,希冀他此次可以一举攻下宁古塔,这样一来可以升他为公爵,让他们母子显赫,只是有些事偏偏事与愿违,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这也是无法可想之事了。其实宫中大臣和军营兵士都知这维克多身份来历,可说都守口如瓶,任谁也不敢说出去。只有维克多一个人不知,还以为这亚历山大二世对自己格外有恩,对他们母子关怀之至,却不知他是自己的爹爹。母亲自然也不会说出去,那样儿子真的无面目面对世人,只有瞒着他,这也是她的良苦用心。此次众骑兵见主帅维克多性命操于人手,只有呼啦一下撤下,闪开一个缺口,让袁承开押着维克多走出。其中一名士兵道:“我们不为难你,可是你也要守信,不可以伤害我的主帅,否则我们无法回去交旨。”
袁承天郎声道:“我决不会伤害你们主帅分毫!我袁承天从来一言九鼎,又岂是出尔反尔之小人。”
众哥萨克骑兵见他一脸凛然正气,殊无小人奸诈之态,便让袁承天走出。
出去里许,哥萨克骑兵亦步亦趋,害怕主帅有失。袁承天心中好笑,心想:他们这干人也贪生怕死,害怕我一时性起杀害了这维克多,他们则无法向他们的皇帝回旨。看看离宁古塔大城不过四里之远,便松开维克多,说道:“适才挟持阁下,多有得罪,请回吧!”
他不再理会这维克多,转身向宁古塔奔去,不一刻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维克多只有沮丧回到军队,这便要勒马回转而去。先前那擅自号施令的军兵见主帅心无斗志,便有些不甘,撺掇他再行进攻宁古塔,因为他们不辞辛苦攻打至此,如若回去这些时日攻城晚地岂不白废了,所以他便让主帅维克多再行攻打宁古搭。维克多见这士兵乃是叫做伊利亚,知道此人平昔便心高气傲,意在他这主帅之位,只是他不敢轻易出手,只是暗中施手。维克多适才对这伊利亚擅做主张,号施令,似乎目无主帅之行为介蒂在心,见他依旧不死心,还要鼓动自己攻打宁古塔。他本来无意,可是转念一想不成:皇帝于我有格外之恩,我怎能不报效于皇帝陛下,想到此处便勒转马头,扬鞭策马进兵宁古塔。
袁承天让士兵开了城门,进城时回头只见哥萨克骑兵重兵压境,心头一沉,因为他也耳闻这哥萨克骑兵骁勇善战,在干罗斯国中是支勇猛的年队,一向所向披糜,仿佛世之无匹;再反观清国士兵一向疲于训练,有的军官还擅离军营去酒店常常有之,更有士兵士气低下,因为见到上司克扣军饷,中饱私囊,便心生怨言,所以可以说从上而下,都是委靡不振,只是他一入军营,便被慧眼识珠的多隆将军擢升为副统领。一经他着手,便严令军兵行事,凡迟到者皆按军法行事,一次迟到重责三十军棍;迟则二次重责五十军棍;迟则三次革去军兵之职,逐出军营,永生不得听用!自此之后,军纪和士兵略有改观,虽然不至于大有改观,但是军心士气大振,人人誓死保卫清国领土,不受敌人侵犯,否则人人当以死拚之!可说在袁承天训练之下,这些士兵(其间多满洲人,还有少许的汉人子弟)都感受到这位袁副统领识见卓远,气度非凡,虽然年轻,然而大有: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计谋,比之多隆将军不遑多让,甚而犹有过之,不觉个个心悦诚服,心想:有这样的袁副统领,何苦不将敌国的敌人杀得片甲不留!可以说这些时日,袁承天训练士兵卓有成效,虽然不至脱胎换骨,但是人人皆有尽忠报国之心,也足以慰藉。
袁承天登上城楼,命军兵弓弩上弦,欲势待。这时哥萨克骑兵已到护城河边。维克多命兵丁弃马过河,不料河底放有机关,是一排排硬弩,踏上机括只见万弩齐,射中这些过河军兵,一时哭喊震天,血流漂杵,护城河水尽成血水,让人不忍目睹!可是从来的战争都白骨垒成,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又是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这些死亡枕藉的军兵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相公?可怜千年以降,攻城略地的战争从未断绝,可怜天下无辜百姓蒙难,这些军兵多是底屋百姓的子女,他们一心为国尽忠,只是那高高在上的勋爵永远是他们可望不可及,只因这世上身份已定,纵然你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是枉然!
维克多见这情形,心中着急,便叫来这伊利亚,问他可有良策。伊利亚心想:你这是报复我来着?他眼珠转了转,说道:“将军你不令人搭云梯可这护城河。”
这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维克多这才省悟过来,忙教人搭云梯过河。袁承天在城楼之上见敌人搭云梯过河,心想这维克多还真有计谋,真是始料未及。眼见他们过了护城河,来到城墙之下。虽然守城兵丁万弩齐,射杀不少敌人,可是他们实在太多,死了还有后面的人补上。袁承天心想如果任由下去,宁古塔岂不危殆,怎生个计策将他们悉数斫杀。
这时有兵士放烟火信号向那鄂尔泰求救,更有官兵急急去将军府衙向多隆将军报禀这战事情况。只是迟迟不见鄂尔泰援兵到来。袁承天心知这鄂尔泰嫉览妒能,心中对自己多有满,心想也罢,由他去吧!也不再奢求他来援助,只是想如果击退来犯之敌。
忽然他想起,此次如若击杀其脑必定可以震慑于他们。他下意识用兵士手中拿过长弓,深吸一口气,将弓拉满,箭在弓弦,觑准那维克多一箭射去。弓弦一响,箭走如流星。黑夜火光之中,只见一道闪电,箭去如星,不偏不倚正射中维克多的肩臂。他大叫一声跌下马来。袁承天更不稍懈,弓弦一响,又一枝羽箭的种那伊利亚;——因为他见那伊利亚军衣与众不同,而且行为张牙舞爪,甚为嚣张,着实可恶,便知他身份非同一般,只怕是军中又一统帅——只是职位不如那维克多尊崇,饶是如此,也不可放过他,让他吃点苦心,以后也不敢妄自尊大。
两位军中统帅受挫,余下军兵再无斗志,更兼远程奔袭,疲于应战,黑夜之中,有的士兵更不熟悉这宁古塔地形,所以有时便不所措,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正如袁承天所猜中:敌人于天时、地利、人和皆无所能,以至出兵不利。维克多身受重伤,再难指挥,便喝令众军兵撤退。他不忘狠狠瞪了那伊利亚一眼,心想:都是你这厮出的好主意,自以为是,非要强攻,以至今时落得大败。这时伊利亚胸口中箭,不能说话,只有呻吟的份,见主帅看自己怨毒的目光,心说我难道希望落败?这不都是天意如此么?
袁承天见时机已到,命众官兵开城门,杀出城去。一时之间杀声喊天,火把照亮半个天空。袁承天身为主帅,当其冲,挥手中那柄绝世神剑——轩辕神剑——一路冲杀过了护城空。在夜色中他义气凛然,面有忠义,仿佛天神一般;虽不十分高大,但是那隐隐的气势直追当年袁督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