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更衣间内。一名护士正在更换护士服,让另一名护士帮忙将过长的头发盘起来。两人关系亲密,一边换衣服,一边闲聊。
“今天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交班记录我已经写好了。你一会签个字……我瞧着聂笑笑快不行了。要是顶楼没有新病人入院,我们没有服务对象就得更换病幢。主管一早找我谈话来着,下午该轮到你了。”
“你想去哪一幢?”
“我还没想好。编号靠前的病幢危险程度高,不考虑辐射病的传染性,也得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疯子杀人是不犯法的,医护人员受伤更是没地儿说理。工资高,可也得有命花才行。”
另一个护士一听就知道她是倾向于低工资低危险度的病幢,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那样的话,工资就比现在低。而且不是低一点,是低很多。
这又让她觉得为难。
护士叹息一声说:“我们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聂笑笑多活些日子的人了。期盼的程度,只比她的未婚夫少一点点。”
毕竟人家未婚夫的期待是真情实意的。
她们的期待却满是“利益”
二字。
“是啊……”
两人虽然感慨于聂笑笑未婚夫的深情,却一点也不羡慕。只要看到聂笑笑如今模样的人,都不会去羡慕她。
毕竟未婚夫再深情,也不能帮她承受生病的痛楚。
更别提她现在病得快要死掉了。
“咦——”
正在整理衣物的接班护士见镜子里有人影一闪而过,转头去看,什么都没看到。
“怎么啦?”
“没什么……可能眼花了。”
另一边,已经换上粉色短袖护士裙的林慧戴上口罩,与她擦肩而过的医护人员并未发现陌生人混入其中。
实在是最近病毒猖獗,患病者不少。政府已经开放限制,不要求市民居家隔离。可疗养院不比别处,患有辐射病的患者大多身体虚弱,承受不住病毒的侵袭。之前院方还未要求必须佩戴口罩,如今则是强令工作人员必须做好防护。
这给林慧提供可乘之机。
此时正是交接班时间,刚上班的医护人员到病房查看病人的情况。
不过,由于陆小霁在病房里,十几名医护人员只是隔着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剩下一名护士守在外面以备有紧急情况出现,其他人就可以先退出去。
林慧就是留下来的护士。
她站在玻璃墙外,看着里面的聂笑笑。
那其实很能再被称之为人类,她瘦得只剩下一层灰褐的皮肤包裹着干枯的骨头。大块的斑点密布,似乎连骨头里的油水都被榨干了。头发几乎全部掉落,只剩下零星几根可笑的垂下来。脸颊深深凹陷,显得眼睛格外突出,让人不禁联想起某些身体比例奇怪的昆虫。
与之干瘪模样相反的是高高隆起的腹部。
林慧微微蹙眉并眯起眼睛,心中燃烧着怒火。
聂笑笑就像是没有成为职业者的自己,也是她不能赚到足够的经验值就会沦落的下场。
聂笑笑本人已经不能保持清醒的思维,整个人已经濒临疯癫,意识被生存的本能支配着。她大口吞咽着送到嘴边的半流质食物——为保证她随时能够补充足够的热量,食物充分的绞碎过,各种脂肪含量高的肉类、植物油、糖块、精细米面、坚果混合在一起,古怪的气味飘出房间以外。
这样的混合物有整整一桶,200L左右。聂笑笑并不像一个人类,而是像一只畜养的牲畜,靠坐在墙边,任由管道插进嘴里,咕噜、咕噜地进食。
陆小霁站在一边,欣赏着这一幕。
他的表情难以形容,如同一名画家欣赏着灵光一现的完美作品。
认为它已经是艺术生涯的巅峰创作,自己再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作品了。
欣喜、自豪、得意中带着一种大仇得报的快乐。
这一丝丝快感衬得他面目扭曲,在如此情态下甚至过于可怖。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竟有今天,啧啧。你让我跪下舔干净鞋子上的酒渍时,曾说过能靠近你已经是我这样的人的荣幸了。”
聂笑笑自然不会说话,她已经是一只只会进食的玩偶了。
“感到荣幸的人应该是你才对。你看,因为我的存在,你可以孕育神灵的子嗣。普通人一生都没有际遇,你却轻易得到。”
这位大小姐倒八辈子霉啦。
只是陆小霁说这样的话,不怕被“小护士”
听到吗?
林慧心中一动:这家伙等会儿肯定是要过来消除她记忆的。
那将是一个很好的动手的时机。
陆小霁还在同聂笑笑说话,“你伙同一帮大少爷、大小姐将我骗到仓库里殴打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吧?”